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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巨鳌镇。
夜色将褪。
这夜，对于曾典贵而言是个不眠夜，因为他将要损失几乎所有的现金，这对他的影响大概像是大多数人丢了钱包一样。而更糟糕的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曾凯可能会在此长眠，所以曾典贵在与时间赛跑。
这夜，对于始作俑者麦林，和其他参与者而言也是不眠夜，他们将会一夜暴富，这对他们的影响大概像是中了彩票……当然大多数的头奖获得者并不会中这么多钱。可是如果曾凯死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灭顶之灾。所以他们也在与时间赛跑。
待到后半夜，即使是打算彻夜狂欢的花花公子时尚青年们也沉沉睡去。
巨鳌镇黯淡无光，连最热闹的豪宅也熄了灯。
而此时，5辆白色丰田坦途，1辆黑色奔驰G500-6×6穿过夜色的下的东线高速公路。这些车的后面都拉着一个拖箱。这些拖箱与越野皮卡车的货斗全都堆满了袋子，6辆车上所有运载的东西加起来，正好12亿现金。
6辆越野车驶离了东线高速公路，接着转向新宾路。
驾驶奔驰G500-6×6越野皮卡车的中年男人体型微胖，寸头、蓄着短胡须，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他是龙利置地的高管、也是曾典贵的副手。
只见他眼中带着困意，显然是临危授命来完成这件事。但表情异常坚定，丝毫不显慌乱。
突然，停在路边的一辆红色一汽解放8轮自卸车启动。同时奔驰G500-6×6的车机上显示一通拨来的电话。
曾典贵的副手接通了电话。电话里，麦林说道：“跟着红色卡车，在前面的路口左转离开迎宾路。”
于是奔驰G500-6×6带领着后车左转离开新宾路。
“继续跟着左转，上土路。你们开着越野车来是明智之选，但是要小心后面拖箱。”接着6辆车又跟着解放自卸车驶上了一条无名小道。
“可以停车了。”
红色解放自卸车停住。黑色奔驰G500-6×6，以及后面的白色丰田坦途皮卡也停了下来。
曾典贵的副手从奔驰G500-6×6上走下来，后面的4辆丰田坦途上也走出来8名打手。这群人就要走向解放自卸车。
坐在解放自卸车内，蒙着面穿着硬核玩家套装的李川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一大群人，其实是有点怕的。
但是随后，黑哥和麦林、老崔也驾驶着一辆东风6轮自卸车和一辆10轮沃尔沃自卸车驶来了。
“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拿到钱之前是不会放人的！”老崔坐在东风自卸车的副驾驶车窗上，露出半截身子，张狂地喊道……
曾典贵的副手站住了，并且向后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身后的所有打手都站住不动。
只见三辆卡车一字排开。
蒙面、戴着鸭舌帽的麦林和老崔走下了车，之后黑哥也下了车。比起龙利置地一大群人的情况，劫匪这边包括李川在内也只有4个人。如果要打硬仗的话，胜负已经分晓了。
而麦林敢来并且亲自前来，自然是有有所考虑的。
麦林压着声音说：“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而来。”
“是的。”曾典贵的副手说道。
“别废话！把所有钱都搬到卡车上！”老崔迫不及待地叫到，“动作要是慢了，你们这次就白跑一趟了！傻孩子们。”
曾典贵的副手说道：“拿了钱你们就会放人吗？”
“讨价还价？”麦林冷笑道，“呵呵，你想跟我们再聊一会吗。我无所谓，被下了百草枯的可不是我。”
曾典贵的副手瞪着麦林，一双带着倦意的眼睛迸射出凶狠的表情。但他可不是那种血气方刚的少年，总要以大局为重。只见他咬牙切齿地对手下说道：“我*！唉……就照他们说的做，搬钱。”
打手们一听这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全都开始行动了……
87
而与此同时，一辆老款白色本田飞度正一路向北。
细雨飘渺，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让空气似乎凝固了。
苏春晓握着方向盘，并且打开了雨刷器，雨刷器一步一顿地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了脏兮兮的印子。而车语坐在副驾驶上，点燃了一支烟，随后按下车窗，没有一键升降的车窗开了一条缝，车语不得不按住车窗按钮才缓缓降下车窗。
黄色的卤素灯几乎被黑夜吞没，即使开了远光灯，亮度也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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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这辆车有多少年了，2004年？还是2006年？”车语看着老土的内饰，说道。
“应该是04年吧……还是手动挡的车。”苏春晓不太熟悉地操作着手动挡进了一个档位。
这种档杆式手动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苏春晓的视野里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现代化十足的自动挡与拨片换挡。
对于很多守旧派汽车爱好者来说，换挡的顿挫感是一种乐趣。但苏春晓和车语都认为最高效率的自动挡变速箱，能让精神集中在恶劣交通路况中从而避免撞车，那比乐趣更重要。
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而被关在后排的曾凯则发出了“呜呜”的叫声，似乎想说点什么。
“你最好什么都别说，尤其是不要说什么遗言。我听不下去。”车语回头厉声说道。
但曾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嘴巴被毛巾塞着，外面还绑了一圈封箱胶。所以只能继续“呜呜”低声叫着。
在苏春晓的驾驶下，本田飞度很快停在了一片尚未开工的工地前。工地外墙贴着巨幅效果图，效果图上可以看出这片区域即将建成一所现代感十足的豪华酒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滨海公馆。
下面署名龙利置地。
这是曾典贵开发的地产之一，可想而知不久以后，也会有一定的休闲旅游项目将要破坏巨鳌镇的宁静。这是一个向钱看的时代，有需求就有市场，这样的发展并不奇怪。
车语戴上口罩，打开副驾驶车门下了车。
然后车语打开后排车门，对曾凯说道：“重复一句，不许说遗言，我听不下去。然后……你现在已经被释放了，所以不要大喊大叫，如果我觉得你会引来别人，那我就当场杀了你。明白吗？”
曾凯点了点头。
于是车语撕开曾凯嘴上的封箱胶，把塞在嘴里的毛巾拿了出来。
曾凯的确没有喊叫，也没有说遗言。被拔下了毛巾以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闭着眼睛，却没有流泪。因为已经过了惊吓和悔恨的时期了，之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一切在他的眼角一次次留下了深深的泪痕。
苏春晓关闭了车灯。
黑夜中，车语的轮廓很浅。车语于这座优雅冷清的小镇，犹如宇宙中一点渺小的星尘。即使拥有了法拉利，也不过是稍微亮一些而已。
车语看着即将建成的滨海公馆，那不亚于天使酒店的宏伟气势，说道：“我只是个小人物，而你出身名门望族。这个世界是你们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忘了要做个好人。”
“世事难料啊。”曾凯说道，“可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喝了百草枯，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在还早，我敢说你会活着。但是会不会……”车语皱着眉头说道，却突然停住了，话锋一转，“算了，没有但是。”
车语硬是把最后那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好讲了”给收了回去。
苏春晓站在踱步着，从巨幅海报前，走到了一行标语前，站定。苏春晓的身旁的墙上，写着12个白色大字----骄傲源于浅薄，鲁莽出自无知。
“如果我当时选择开车跑，你们就抓不到我了吧？”曾凯突然问道。
车语若有所思地点头：“理论上来说，如果你能撞开我们的车、或者多带几个保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到这，车语也觉得这场劫案真是险。如果曾凯不那么自大，或者戒备心更强一些，那就基本断定了劫案的失败。
但实际上劫案是成功的。就在此时，麦林的短讯发来了----“放人吧。”
车语把曾楷拖出后排，放在地上。然后拿起曾凯的手机，在微信联系人中找到了曾典贵，并且共享了曾凯的位置。
接着车语对苏春晓招了招手。
苏春晓坐回了驾驶座上。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个边海省的现状让我们感到不安。我如此，另外几名劫匪也如此。你每天会忘掉很多事，这件事也忘了吧……虽然你也不认识我是谁。”车语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但是我能认出你们谁是谁。”曾凯说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不对，我一直觉得你们两个和他们格格不入，你们有点……善良？心软？或者说你们根本不是做劫匪的料。事情做到这一步，你也不想吧。所以你、或者那个女人，你们两个肯定有一个偷了巧……”
虽然曾典贵做到这一步，与曾凯毫无关系。可不能否认聪明是会遗传的。车语眉头一皱，看来曾凯已经看出某些端倪了。只是看破，也不要说破。
“好了！说到这就可以了。”车语粗暴地打断了曾凯，“这些天你最好低调点，以后出门记得多带点保镖吧。”之后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坐进了车内。
当车门关上以后，苏春晓已经启动了老款本田飞度。
两人在黎明的曙光中驾车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