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下)

皑皑如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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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门猛地弹开,带来一阵穿堂疾风,屋内刚燃起的蜡烛,霎时间便被风熄灭了几支。

    一时间屋内烛光跳动,明灭不定。

    原本整齐划一跪地的人群被这阵突来之风,惊得低呼声四起,排列好的队伍霎时间乱了套,众人惊惶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大家莫慌!快快俯身!”

    洛桑凝睇,面色即刻凝重起来,还未看清侧门之外来人,便对着众人高喊一声,随后飞速移至内堂一角按下一处机关。

    “轰隆——”

    一阵低沉的闷响声忽地响起,内堂地面便开始剧烈地晃动,案几上的置物随着晃动胡乱坠地。

    一时间,各类物件坠地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众人见状,急忙按照洛桑之指示纷纷俯低身子,与此同时,又一个接一个紧紧拉住身旁之人的胳膊,以防有人因地面不稳而跌远。

    不过片刻,地面停止了摇晃,却又开始沿着侧壁缓缓下坠。

    可在场众人身临其境却不忧反喜,丝毫不觉意外。

    地面仍保持着缓慢下降的速度,可众人上空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听来似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耳中又传来一个粗犷洪亮的男声,“洛桑先生!是我!我不是歹人!是阿穆逵!”

    众人一听此声音,皆面面相觑起来,唯有洛桑及玄狐二人,对视一眼后,皆露出警惕防范的眼神,对上方的传来的声音疑色甚重。

    “洛桑先生真的是我阿穆逵!今日是为我族神女祭祀,请先生速速关闭机关!”

    片刻之后,兵器相接的声音未有间断,那个自称阿穆逵的男子复又高声开口,只是这一次他用了一种并非汉语的语言。

    此外,这一次听来,那阿穆逵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气喘之音。

    洛桑闻至此处,双眉拧得更紧了些,但胸口的起伏幅度却小了许多。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众人所在的可移动地面再次稳稳地落地。

    此处与方才那处并无太多相异之处,只是,此处侧壁之上的窗户皆没了踪影,余下的内壁只是几面密不透风的灰墙。

    “你们先去暗道等候,没我的信号便莫要出来,如若,过了一刻钟,我仍未返回,玄狐会安排你们离开!”

    洛桑沉着脸对在场的异族众人用异族语言吩咐道。

    众人忧心忡忡,其中似乎还有人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见一贯带笑的洛桑此时面上阴沉的神色,便未有人再敢开口,而是借着残存的烛光,顺从地四散离开,逐一进入暗道。

    “洛桑先生,听那人声音应是阿穆逵无疑,为何?”玄狐对洛桑此举困惑不解。

    “是他又如何?如若他已然投敌,背叛我们该当如何?我绝不能拿我仅存不多的全族上下人的性命打赌。”

    洛桑面色苍白,眸色幽深,数十载前的惨痛往事又袭上心头。

    当年……若不是我轻信身边之人,未及时悬崖勒马,又岂会将我全族人陷入险境,最终落得个全族几近覆灭的结局……

    玄狐若有所思地颔首,只觉洛桑思虑周全,“洛桑先生,我与您一道上去吧。”

    “不,你留在此处,若上面真有歹人,那你便护送大家离开。”洛桑语气坚定。

    “先生,您的安危主人甚是看重,我有责任护您周全。

    您放心,此处有银狸一人足矣,她的藏身之术在我同门中实属上等,若是有事,她定能保证众人安然离开。”

    玄狐不依不饶,他心头很是清楚洛桑对高子阳的重要性,不论是在情感寄托上,还是在军机要务上。

    “那人便是银狸?”

    洛桑顺着玄狐的目光望去,便见方才那个点烛灯的瘦弱身影正望着自己,眼神清冽而沉着。

    “正是。”

    玄狐答得有几分自豪,银狸其人,在洛桑耳中应是不会陌生的。

    洛桑回望着那抹身影仍是半信半疑。

    “先生敬请放心,银狸以生命作保证,定能保护好众人。”

    洛桑闻声,眸子不由一凛。

    那声音听来清脆响亮,还带着几分稚气。

    更为重要的是,那以隐匿藏身之术闻名吉光门的银狸,竟是个女子。

    “你真是银狸?”洛桑又问。

    “如假包换,先生若是不信,银狸便……”

    银狸沉身回应,语气笃定,目光毫无闪躲。

    可银狸未将话说完,便一个飞速闪身,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便不见了踪影。

    洛桑面色一滞,见眼前之人一闪即逝,才不禁感叹银狸隐匿之术的高超,眸中终于显露出几分信任之色。

    “出来吧,我信你。”洛桑松了口气。

    银狸闻言,这才一个飞身,从隐匿在黑暗中的房梁上跃回地面。

    “走吧,你我二人上去看看。”

    洛桑向银狸投去一抹赞许的目光后,便走向房中的一处角落,按动机关,复又凝眸对玄狐开口。

    约莫数分钟后,地面在“轰隆”闷响中开始缓慢上升,又过了几分钟,洛桑和玄狐二人便重回方才那处带窗的地方。

    眼下,只见此处内壁已然被机关发出的暗箭刮蹭得凌乱不堪,而悬挂于墙面上的神女画像亦已面目全非。

    洛桑目光滑过被房中暗器破坏的神女画像,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望向那个正气喘吁吁的彪形大汉。

    只见那大汉浓眉大眼,高大威猛,瞧上去孔武有力,可现**上却已遍体鳞伤,被暗箭射上的右臂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先生!”那人一见到洛桑便跪于地面,躬身稽首。

    洛桑却不答话,机警地环视四周后,沉声问道,“阿穆逵,此处可只有你一人?”

    阿穆逵蓦地一愣,“只有我一人,其余的人皆在宅外暗中把守。”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否则,今夜你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玄狐仍是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一切,见无异常之后,随即厉声一句。

    “你这个外族人算个什么东西!怎的有胆子怀疑我?!教训我你还不够格!”

    阿穆逵一下直起身,满面厉色地怒视着玄狐,手握的长剑已有再复出鞘的架势。

    “那我够不够格?”

    洛桑将音量提高,语气是说不尽的严厉。

    阿穆逵瞪了玄狐一眼后便垂下头,不再多言。

    “值守之时,你却为何兀自从侧门而入?”洛桑沉声质问。

    “我……我……”阿穆逵抓耳挠腮,即刻涨红了脸。

    “半晌吭哧不出一句话来,怕是心中有鬼吧。”玄狐不屑地又补上了一句。

    “你!你血口喷人!我只是……只是在内室饮了些酒,一听先生到了,便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这才不小心冲撞……”

    阿穆逵被玄狐一刺激便急忙解释起来。

    洛桑双拳攥得更紧了些,眸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苦涩与无奈。

    “怪不得我从方才便闻见一阵令人作呕的酒气,今日是何日子你应当比我这个外人清楚,竟还这般不合时宜的饮酒作乐,委实令人不齿!”

    玄狐早就看这个刚愎自用,蛮横自大的阿穆逵不顺眼,今日捉住机会便趁机狠狠将其唾弃一番。

    阿穆逵满面不服气,正欲开口回怼,却被洛桑打断:

    “行了!阿穆逵我命你现在立刻便返回自己住处面壁思过,一月不许出屋!不许食荤腥酒水!”

    “先生!我真的无意冲撞,您便绕过我这一次吧!关在那屋里,一不能喝酒吃肉,二不能碰女人,这还不如叫我去当和尚……”

    阿穆逵急了,他这般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怎的能忍受关在那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中一个月。

    “咳咳……饶了你?你觉着今日若是主人与我一道前来,他会否饶了你?还是直接将你送去阎罗殿?”

    洛桑见阿穆逵这般不成器且乐不思蜀的模样,一时气急,连着咳嗽半刻后,便疾言厉色地回应他。

    “……”

    阿穆逵吓得再吐不出半句话,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悻悻地朝大门奔去。

    “玄狐,你给银狸传信吧,让她带着大家上来。

    今夜,这祭祀仪式绝不可断。”

    洛桑见阿穆逵离开,长叹一口气后吩咐道。

    “是!”

    玄狐领命正欲退下去,却听洛桑又道:

    “等等,将那扇侧门关上锁好,其余侧门都封上,我不想再看到仪式被打断了。

    另,以防不测,宅中各处务必加大巡视力度,再将守卫在外弟兄们的箭矢之上涂上毒药。”

    洛桑凝视着那扇半敞开的侧门,竟觉其中好似长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玄狐得令,顺着洛桑的视线,朝那扇仍开着的侧门望去,只觉内里墨色浓重,随后他便快步上前将其合上锁住。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这祭祀的内堂在众人之力下便又恢复如常。

    祭祀仪式如常举行,众人稽首伏地,火光重新燃亮,洛桑一声令下,便听众人嘴中用异族语言念念有词。

    那祷念的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在摇曳的烛光中尽显诡异。

    正潜伏于暗处的高子玦闻声,亦觉毛骨悚然。

    他在屋顶之上目睹了这屋中烛光由盛转衰,再由衰转盛,屋内由安静转而混乱,再由嘈杂重归宁静的过程。

    虽不知这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有预感,如若此时出击,定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想着,他便屏气凝神,小心谨慎地从怀中摸出一记信号弹和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