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心之忧矣,于我归说(中)

皑皑如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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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桑自宫内风尘仆仆赶到废宅之中,只见这宅中被打通的偌大内堂灯火通明,祭祀用品一应俱全,同族之人皆身穿素白衣裳跪了一地。

    “洛桑先生,怎的就您一人来了,主人不一道前来吗?”

    洛桑顿住合上大门的动作,回首扬唇,循着声音来源递去一个和善的笑意,“主人他今夜有更紧要的事。”

    洛桑说着,眼神飘向正前方的那副画像,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今日早些时候高子阳听闻侍从回传琼玉殿相关消息时的场景……

    “琼玉殿那边可有何新的消息?”

    高子阳近日来忙于政事,整宿宿在书房中,已有好几日不曾见过雅若。

    雅若自然亦是不会不请自来,一如往常。

    但高子阳遣于雅若身畔的侍从倒是日日皆会回禀雅若一日的饮食起居,如此一来,他便可更专注地扑于政务之上。

    “陛下,娘娘今日一早起身便觉身体有恙,不过已请了太医,说是娘娘染了风寒,需卧床休息几日。”

    “啪——”

    奏折被狠狠一摔,当即便反扣于高子阳身前的案几上,而其带来的震动便将案几上的茶具震落在地。

    随即入耳的便是“咣呲——”的碎裂声响,清脆又刺耳。

    那前来汇报的侍从显然被吓了个不轻,登时便面色惨白,冷汗狂涌。

    “早上便有的事,怎的到此时才来通传?”

    高子阳已站起身,迅速披好外衫,眸中却隐含凶光,语气亦冷得骇人。

    “陛下饶命!娘娘她不让小的们走漏消息,说怕耽搁陛下的正事,下令不让小的们离开琼玉殿,但奴才思来想去,生怕陛下挂念,便还是寻了个借口出来……”

    那侍从虽已心惊胆战,但脑筋却是转得极快,连忙伏地求饶的同时又将解释之言说得甚是漂亮。

    高子阳心头那连续缠绕已有好几日的某种别扭情绪,在此刻霎时化解开来。

    原本他是有些恼雅若的,恼她的过于善解人意。

    他宁可她似自己后宫其他妃嫔那般无理取闹一些,谁料自己不去寻她,她便亦不闻不问……

    近两日政事已不似前些时日那般繁杂了,原本高子阳是想多晾雅若几日的,可今日一听雅若偶染风寒,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李福,速速命人给朕准备抬轿!”

    李福领命离开后,高子阳垂眸俯视着伏于地面的那名侍从,目光中的阴狠逐渐散去,片刻后,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回去吧,下不为例。”

    那名侍从一听此言,忙不迭地谢恩后便迅速退出了书房。

    “陛下,怎的不处罚方才那名侍从?”

    洛桑见书房中再无别人才缓缓自帷幕之后步出,唇边微带一丝浅笑。

    高子阳甩了甩衣袖,将方才因心急而未整理好的衣着,复又整理一番,沉声回道:

    “也并非大错,他也是听命于雅若,索性不予追究了。”

    “陛下,这些时日着实改变良多属下之心甚慰。”

    洛桑复又开口,凝视着高子阳,满面欣慰。

    高子阳闻言,不由一愣,忽地忆起雅若曾在某个深夜与他促膝长谈说过的那句话:

    “陛下,或许可以试着卸下那个沉重的保护壳,明君服人,靠的并非只是威慑力。

    陛下原本便是好人,亦是明君,却为何总要将自己伪装成恶人,将自己扮作暴君?”

    那时他本该恼的,但却意外地没有。

    他只是惊异,惊异于她一眼识破与一语中的。

    原以为改变数十年来已然成习惯的事情会很难,而在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被她潜移默化……

    “主人,今夜在宅中的祭祀,属下便独自前去吧,您好生安心照顾雅若姑娘便是。”

    洛桑不提及此事,高子阳险些忘了今夜于废宅中有祭祀仪式,只见他眉头紧蹙,眸中尽是纠结之色。

    “可……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高子阳沉吟着吐出一句话。

    “属下知晓,不过您放心,我早已打点好一切。

    至于您是否到场,不过是一个仪式,您母亲定然希望您能珍惜眼下的一切,而非沉浸在过去的仇恨中。”

    高子阳心头一震,显然是听懂了洛桑的弦外之音。

    “好,那便有劳你了。

    谨记,一切小心行事。”

    高子阳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回应一句后,便径直行去门外……

    “洛桑先生?此处可有何不妥?”

    在一旁驻足良久的玄狐,见洛桑凝望着白墙之上的画像静默不言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洛桑的沉思。

    “咳咳——”

    洛桑蓦地移开凝望画像的目光,许是因为出神太久,又忽地回神欲回应玄狐的疑惑,洛桑竟不住地咳嗽起来。

    在场众多族人见洛桑咳至面色发青,唇色发白的模样,皆不禁为其捏了把汗。

    “并无不妥,时辰不早了,准备开始吧。”

    洛桑极力克制住自胸腔之中传出的不适之感,又将喉中的血腥气息咽下,佯装无事地开口回应。

    玄狐点了点头,转身向站立在自己身侧,瘦小又单薄且辨不出男女的身影递去一个眼神。

    那人微垂下颌,以示领会其意。

    随后只见那人打燃手中的火折子,依次将案台上的数十支白蜡烛燃亮,又将置于案台正中央的铜盆之中已然堆砌成塔状的纸钱引燃。

    刹那之间,内堂之中火光更盛,通明似白昼。

    而满地高矮不一的白衣身影此时皆被投映至白墙之上,一时间屋内光影交错,人影幢幢。

    就在跪了一地的异族男女老少正欲合十双手,闭目祷念之时,却听“砰——”地一声,内堂的侧门霍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