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危途晓未分

皑皑如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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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过后两日,青云便收到了洛城来的圣旨,圣上高子阳派他前去突厥求亲,说是务必用尽办法也要求得突厥公主并将其安全带回洛城,同时派高子玦同行协助,他护送高琰回洛城的事便延缓进行。

    青羽不知为何大家在得知此消息之后,皆是愁容满面,她只知道高子阳此举定是为了与突厥交好,稳固北辰的势力,只是这样的政治联姻牺牲得从来都是那些命运不受自己控制的可怜女子。

    当然她并不知道,此次求亲便是新帝登基后对他们南宫家的第一大考验,将此等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交给只在战场叱咤的南宫青云,无非是想试探他和整个南宫家的实力,前往突厥求亲除了贺礼,必是需要带领一支精兵相随的。

    高子阳想看的便是他们南宫家在安阳的这一批护城军,究竟是几斤几两。另外,如若求亲失败,这便成为了一大把柄,到时候他便有充分理由,借此削弱南宫家乃至穆家的势力。

    但若只是单单削弱势力也无妨,南宫华担心的是高子阳拿自己儿子的性命相要挟,逼他们交出兵防藏宝图。

    为了这图,高子阳早就已经派人暗中查探过了,当年司徒光和马不肥带青羽回安阳之时,路途中那伙突如其来说要劫财却又在暴露之时被暗杀的刺客们便是他派来的人,想必他早已经怀疑此图现在就在南宫华手中了,但这图是万万不可交于高子阳的。

    这图是开国先帝留下的秘宝,相传是得于一世外高人,图中有对整片大陆之上的山川地形的详细绘制以及大陆何处方位藏有各类珍奇资源的描述与分析。这是只有真正的高家皇位继承人在位时才能翻阅的,以作辅以巩固政权与开疆辟土之用。

    虽说他们南宫家和司徒家世代便交替为皇家看守这图不被贼人盗取,但他高子阳却没有这个资格查阅,想必他自己也是明白这一道理的,所以才这般费尽心机。

    南宫华深知青云此去必须要将这突厥公主带回才能避免高子阳借此责难,本想亲自前去,但在青云的劝说下才打消这个念头,毕竟镇守安阳城是为首要的任务,如若此时出了差错,南宫家的危险必将更早到来。

    所谓关心则乱,南宫华对爱子的担忧让他险些忘记了自己不能卸下的重任,听了青云的劝说,他在起初的一片担忧中,竟增添了几分欣慰,觉得自己的儿子终究是长大了,以后整个南宫家有他在,他便也可稍许放下些心来了。

    由于此事片刻耽搁不得,他们出发的日期便是收到圣旨后的第二日,所幸路上所需的必要物资,穆如心一早已经为他们收拾妥当,不至于措手不及。

    临走时,穆如心送了青羽一块鸡心汉白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羽”字,说是青羽出生那年打磨雕刻而成的,本是要等她十七周岁生辰作为贺礼送给她的,奈何世事难料,青羽此次生辰必然不是在安阳庆祝了,于是便提前送与她。

    至于为何是十七周岁,是因为当年穆如心怀着青羽时曾碰见一位得道高僧,说她这腹中孩子出生后十六年里都会平安顺遂,但十六岁后便有血光之灾缠身,须寻灵物护身。

    穆如心的父亲,也就是青羽的外公听闻此事,便觉十分心疼他这未出世的小孙女,寻遍安阳,才得来了这么一块据说开过光的宝石,亲自悉心雕琢打磨想等青羽长大便送给她,谁知青羽出生刚过一月,他就因病离世了。

    青羽听说了这其中缘由,不免有些感动,谢过父母亲后,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挂在脖子上,玉佩冰凉的触感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她不禁有些奇异的物归原主之感,仿佛那块玉佩本就是属于她的。

    又是一次充满不舍的生离,青羽又即将启程去面对前方的一切未知,这一次她虽心中有些许不舍,但却比第一次从洛城来安阳时,多了些自信和安稳感,因为即使前路是危险的、不确定的,但她的身边还有亲人和朋友在,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南宫青羽了,她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了。

    青羽撩起马车里的帘子,有些留恋地看着安阳街道的车水马龙,一阵马蹄由远及近响起,她便与背道而驰的马车中的人目光相撞,她刚想伸手打招呼,却看见车上的人放下了车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鄙夷,青羽有些悻悻地收回了手,将目光收回马车中来,心想果然不能惹女孩子啊,尤其是触及到有关感情的问题上。

    此时这边刚放下帘子的龄儿,面上毫无表情,思绪又飘回中秋节那夜,她那天狼狈地跑回客栈,便让潜行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去准备前往洛城的事宜。

    在安阳,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留,这里发生的事于她而言便是奇耻大辱,那夜本应是家好月圆之时,但自己却为了一个虚伪的女扮男装的女子滞留安阳数月。

    看着手中被自己捏得褶皱的包裹,她发泄似地撕下包装纸,打开了里面的天灯,天灯上画得是身着蓝色衣裙,笑得天真烂漫的自己,身后是盛放的铃兰花。

    她看着此图冷嗤了一声,那个人越是如此用心,她便越是觉得恶心,于是她拿起天灯慢慢靠近桌上的烛火,口中喃喃道:“你画这铃兰花赠与我,是想将我比作铃兰吗,但你可晓得这花,毒性是极强的。”

    今夜南安城中,皎月当空,文毓束手而立,站在宫墙最高处,举头望着天空,仲秋的夜风已经带着些凉意了,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抽出怀中已经焐热的玉笛,微闭双眼启了唇。

    笛音正酣之时,他听到刘穆的声音,笛音便戛然而止,他有些期待地望向他,问道:“可有见到阿羽?”

    刘穆摇摇头随即说道:“但有位自称是穆公子的兄长的穆云公子,他拿着穆公子的木笛来寻我,说是穆公子托他转交的。”

    看着文毓狐疑的表情,刘穆接着说道:“我也担心是否有人冒充,便偷偷跟了那人一截,只发现另外有一男一女与他同行,并未见到穆公子,但让我打消疑虑的是穆公子曾经常带在身边的那个男孩,我见他对那位穆云公子甚是亲密,想必穆公子与他确为兄弟不假。”

    文毓点了点头,接过了信和包裹,打开信,看到十分熟悉的笔迹,他才完全相信这真的是阿羽托人交与他的,因为他那副蹩脚中又透着清秀的毛笔字,旁人想学是十分困难的,看着他在心中的嘘寒问暖,担心牵挂,他的嘴角不由上翘,久违的温暖又渐渐填满他的心中。

    当他带着笑意拆开包裹时,一旁的刘穆注意到他的眼中含着跳动的光芒,又是那种久违了的,光芒。

    文毓是知道阿羽会画画的,只是不知他的画竟是这般生动又逗趣,看着天灯上点点绿竹中,挺拔而立的自己,一席银白袍子,握着玉笛的手自然垂在侧边,眼中带光,笑容温柔。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这番模样,他笑得更深了,轻轻地叠好那只天灯,觉得仿佛今天才是那阖家幸福的中秋节一般。

    今夜的风,似乎也没有凉得那么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