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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陈靖思绪飘飞的时候，清军炮兵在王震的逼迫下，开始向清军大营发起第一轮炮击。
随着‘轰隆’‘轰隆’的暴响突起，一颗颗硕大的铁弹，轰入清军大营，或是砸翻寨门，或是砸翻围栏，或是砸翻帐篷，当然，还包括将一些的倒霉的清军砸成肉酱。
王震的目光随着铁弹移动，在看到铁弹击中清军大营后，兴奋大呼道：“哈哈哈，打得好！”
大笑之余，王震又继续下令道：“继续放炮，速度再快一点！”
山脚下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从战场火把的走势能看出，这座土坡已成为整个城外战场的焦点。
“轰隆！轰隆！轰隆！”
又是数十道大炮轰击声响起，几颗铁弹落在距离多铎三十步外，两个掌旗的女真甲士被砸中，霎时被砸成肉酱，这一幕被四周的女真甲士看到，个个面露惧色。
这些女真人离家已有一年了，刚攻下江南时，固然欣喜若狂，可夏日的接连变故磨灭了他们所有的斗志。
他们早就想回到北方，可军令不许，他们只能在杭州城下，拿脆弱的头颅去触碰坚硬的石墙。
在汉人眼里，江南是天堂，可在大部分女真人眼里，他们的天堂在白山黑水之中。
炮响声越来越频繁，其中夹杂着漫山遍野的呼喊：“汉人，投降不杀！”
是的，只有汉人才投降不杀，这里的每个女真人在江南都犯下了滔天大罪，为了那些死在剃发令下的江南百姓，赵信无法宽恕他们。
林元义率军突入右侧兵营后向后偏转，与秦林的骑兵前后夹击首批想夺回炮兵阵地的女真援军，随后按照预先的布置守御在山坡脚，以长枪兵夹杂铳手做出坚守的姿态。
王震在看到清军炮兵的轰击步入正轨后，留下五百骑兵监视他们，然后带着其余宁绍骑兵奔下山去，与秦林所部骑兵汇合。
一番激斗后，战马垂首喷着热气，宁绍骑士下马轻轻抚摸最亲密的伙伴，他们在抓紧战斗的空隙时间休息，静候清军在炮击中崩溃。
头顶上方，越来越多的铁弹像绚丽的烟花，拖着些许火光划过夜空。
多铎挥刀策马，歇斯底里的吼叫道：“顶住，给本王顶住，只要天亮，胜利将属于我们大清！”
多铎陷入疯狂状态，但他的亲兵没有，他们一边簇拥着多铎，一边劝告道：“王爷，我们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撤与不撤已不由多铎来决定，百门大炮齐轰，清军中军率先溃散。
再汹涌的海潮也有退的时候，陈靖看着逐渐向远处扩散的火把，心中默念道：“一切该结束了！”
炮声嘎然而止，夜空宁静，刚才种种犹如梦幻泡影，但又极为真实。
宁绍骑兵再次迈动铁蹄，骑士们随心所欲地收割生命，一路追杀女真人，把一些汉人溃兵甩在后面。
王震和秦林紧紧盯住多铎的帅旗，轻骑席卷，沿途没有人值得他们停留片刻。
这是一场奔跑的比赛，女真人丢下沉重的盔甲，奔走在他们不熟悉的道路上。
“从杭州城一直到松江府，清虏在沿途的城池都没有多少驻军，因此，此战我们最差要拿下湖州和嘉兴，后续看叛贼李成栋和刘良佐的态度行事。”
“林参将，你负责率军攻取湖州府，元副总兵，你负责率军攻取嘉兴府！”
“传令兵，飞马命水师联络崇明岛的定远伯（张名振）和武宁侯（王之仁），邀他们一同攻取松江府！”
陈靖在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这场大胜没能让他心起波澜，这是江南总督赵信铺好的道路，只不过让他来摘果子。
为了保证作战计划不泄密，直到今天晚上杭州城的诸将才知道了这个计划，更不用说崇明岛的张名振、王之仁了。
降兵成群成堆，汉人降卒在仓促中割掉辫子，跪在路边，等待城中义军和青壮押送他们入城。
陈子龙站在杭州城头远眺，眼中有泪光闪烁，他终于见到这一刻了，而且并没有等待多久。
陈子龙看了整场战事，杭州城头欢声震天，把熟睡的市民吵醒，但宵禁令没解除，没人敢出来打听消息
杭州到嘉兴一路平坦，多铎首先想到驻守在松江府的李成栋，李成栋有两万多兵马，战力不俗，如果能在松江府稳固战线，江南的局势未必会溃烂到无法收拾。
岳托在于潜城下有四万兵马，其中有两万五千女真人，就算张存仁也溃败了，满清在江南的兵力还占优势。
战马的踏地声慌乱，多铎的内心更加慌乱：“无论如何，本王不能丢了江南，否则不但无法向北京城内的兄长交代，还会成为整个女真族的笑柄！”
黑暗中不知奔走了多久，多铎发现身边只剩下三四十骑，于是问道：“这是哪里？”
多铎身边跟着的都是女真人，谁也不认识江南的道路。
这时候，有亲兵提议道：“王爷，我们可以抓几个汉人过来问问，去松江府的道路怎么走？”
杭嘉湖平原是江南最富庶的地带，想找个小村庄不难，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女真骑兵冲进一个村落，很快就揪出两个年轻人：“这是哪里？”
那两个年轻人在睡梦中被这些野蛮的女真人揪出来，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答道：“这里是嘉兴府地界。”
“离松江府还有多远？”
“还有六十几里地！”
多铎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昨天半个晚上跑了近百里地，亲兵正要继续拷问时，多铎看见南方的官道上出现一列骑兵，只有三四十人。
天就快亮了，来人却还举着火把。
“一定是溃兵！”多铎摆手朝一个亲兵下令道：“去把他们召集过来。”
要是追兵不可能这么少，只有三五十骑往松江府奔走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们在追击什么？”
宁绍骑兵满脑子疑惑，但不会怀疑安定伯王震的命令，因为他们当中至少有一半人曾受过王震的指点和训练。
他们已经超越了所有人，追兵被甩在身后，溃兵也被甩在身后，一个时辰前他们从嘉兴府的城下通过。
王震像是在草原觅食的饿狼，一双眼睛专注在马蹄前的地面，火把的光线闪过，在别人眼里弱不可辨的马蹄印记落在他的眼中格外清晰。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精锐斥候的本能，他的嗅觉如当年在宣大时担任斥候队长一样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