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箫赠箫」

源泉启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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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陛下,潜伏在泰王府中的密使这个月的密信已经送到了。”

    “念。”

    “密信上说,纯王妃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三王爷怕此事传到东宫,令刚刚才痛失爱子的太子夫妇触景伤情,故而一直隐瞒未报。”

    “太子宅心仁厚,若东宫此事传到东宫,只会是一件喜事!泰宫此举未免是多虑了!”

    “这件事上,三王爷的确是多虑了。纯王妃有孕本是喜事,是完全无需向陛下隐瞒的。”

    “既是喜事,稍后你就吩咐下去,让宫内厅准备些赏赐送去泰王府吧。”

    皇帝此举,无疑就是在向启仁宣告宫内早已在王府之中布有耳目,无论他做些什么小动作,都无法逃过自己的眼睛。

    内大臣德川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当即道:“这样做的话,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三王爷宫内厅在王府之中布有耳目了吗?”

    “小三子鬼着呢,”皇帝放下手中朱笔,微微一笑道,“宫里派了耳目潜伏在他的身边,你以为他真会没有发觉吗。与其让他佯作不知,继续利用宫里的耳目来为自己向朕争宠;倒不如我们先给他点明了,令他有所忌惮,让他给朕好好的安分一段日子。”

    “那臣这就吩咐下去,让宫内厅尽快为泰王府挑选好赏赐,今天就给三王爷送去。”

    “纯王妃也不是第一次有孕了,赏赐上就尽量精简一些吧;像什么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的就不要送了,太俗气!你去,把朕挂在书房中的那副乾陵六骏图给泰王府送去,如此,也算是朕没有偏心东宫而冷落了泰王府。”

    “臣这就去办。”

    不一会,德川竟又折返了回来。

    帝正欲问及事由,他却先开口道:

    “禀陛下,宫人来报,礼宫夫妇正在殿外,请求入内面圣。”

    “礼宫夫妇为何事而来?”

    “回禀陛下,据礼王爷说,纪子妃殿下腹中已有近一个月的身孕。”

    “不来都不来,一来全都来了。很好,很好。”

    “是否召礼宫夫妇入内觐见?”

    “朕看就不必了。”皇帝道,“你去代朕见礼宫一面,随后将原要赐与泰宫的六骏图赏赐于他,便就可以让他夫妇二人回府了。”

    “陛下方才不是说要将那副图赐与泰宫殿下的吗?为何却。”

    “此时非彼时。朕刚才改主意了,既然泰宫想要隐瞒纯子妃有孕一事,那就让他继续隐瞒下去好了,朕又何必去拆穿他的小把戏呢。你即刻传朕旨意于礼宫,纪子妃有孕一事勿要过于张扬,最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切等胎儿稳定了再说。”

    “是。”

    数日后,启王府中。

    “德川小姐回来也几天了,怎么宫里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你那皇帝老子压根就对你不上心吧?”

    “别没事揣测圣意了,揣测来揣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顺其自然好了。”

    “怎么你今天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这么与世无争了,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的性格是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的。”

    “我问你有没有事瞒着我,你说这个干嘛?转移话题,这可是心虚的表现,你该不会真有事瞒着我吧。”

    “不玩了,闷死了,总是我输。”他一边说着,一边丢下了手中的游戏手柄。关掉了连接在电视上的格斗游戏,从地板的坐垫上站了起来。

    “喂,请别再转移话题了。”

    “我没什么瞒着你的——毕竟想瞒也瞒不住呀。好了,今天我可是把一整个午休的时间都用来陪你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请你自己慢慢打发吧,我要回赤练瓦大楼办公了。”

    “诶,这下不转移话题了,直接改脚底抹油了么?”她一把拽住他的手,硬将试图开溜的他给拉了回来。

    “干什么啊虽然你是高丽人,但你也不用真的这么野蛮吧,野蛮女友看多了呀,你以为你是全智贤啊你?拽这一下很疼的欸大姐。”

    “明明还没到上班时间,干嘛这么急着走,讨厌和我在一起吗?哼,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我可是把一整个午休时间都用来陪你了’,真当我一孕傻三年,连时钟上的时间都看不懂了?现在明明才一点不到,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

    “好吧只怪太久没上班,错把下午的上班时间记错成东大的下午上课时间了。呵呵,原来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呀,那我还真是有些急了呢。”

    “你既约了人,那就赶快走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她嘟了嘟嘴,一脸正经地说:“我没胡说,你的的确确就是约了人,所以刚刚才会急着要走啊。”

    “啊嘞嘞”

    “别总是‘啊嘞嘞’,‘啊嘞嘞’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真是幼稚。我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怎么,是默认了吗。”

    “在此我要纠正你刚刚话里的一个错误,首先我不是‘约了人’,而是‘约了属下谈工作’,请你下次把话说全一点,这样我就不会误会你的本意;其次,我说‘啊嘞嘞’并不是幼稚!而是。”

    “而是什么,你说,我听你说。”

    “撒娇,是撒娇!”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在姐姐的怀里撒娇,难道这就不算是幼稚了吗。”

    “谁规定说成年人就不可以撒娇的,你么?”

    “对我,你应该强势一些,而不是总像个孩子一样撒娇;因为那样的话,你对我就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更依赖,那样不好至少对你不好。”

    “可那对你没什么不好。”他轻声道。

    “我的祸福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够安安乐乐的度过此生,其他不管发生任何事,对我来说便都不再重要了。”

    “如此看来,究竟是我在依赖你呢,还是你在依赖我呢。”

    “我想是互相依赖、互相照顾吧所谓夫妇,不正是这样的吗?”

    “你说的这种情况很少,并且几乎等同于零,至少我活了快一百年都没怎么见过。”

    “那你现在就见到啦~我们两个不就是么。”

    “唉~全日本也就你这样稀罕我了,其他那些喜欢我的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当王妃的黔首,就是家教森严、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见过几个男人,甚至没有跟同龄异性自由说过几句话的华族大小姐。”

    “真正爱你而不是爱‘殿下’的不止我一个,只不过有些你不用心去发觉,有些你早已不想去提起罢了。”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提它呢。”

    “这件事并没有过去。当年说到底是我不对,是我把你从她的身边抢走的,是我对她不起。而这么多年以来,我竟也一直把这当作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对她的工作跟生活没有一点关心和照顾,甚至都不准你再见她一面。是我是我太小气了。”

    “不再与她相见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管你的事。‘源’早已死去,你我又怎能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再复生,再还阳呢”

    “某一时刻,你有恨过我吗?”

    “我不恨任何人,甚至不去怨恨苍天,而只痛恨我自己。你也看到了,德川回来几天了,消息想必她也早已送进宫里去了,可是直到现在宫里对王府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想大概是皇帝不想暴露潜伏在王府里的卧底的身份吧。”

    “你是个聪明人,有时甚至比我还要聪明,但是这次你却猜错了。不过用不着气馁,因为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如果不了解你要揣度的目标的内心的话,也是极难真正猜透对方的心思的。”

    “我自然是没有你要了解你自己的父皇的,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我自小便被宫中的奶娘抱去抚养,未在父母膝下享有一日承欢;稍稍大些,便就又日夜跟着师父读书,学习宫廷礼仪。在我生命中漫长的二十三个昭和纪年中,一直都只有在天长节,地久节,还有当时还是太子和太子妃的父母亲与二位皇兄的生日时,才能够一家人在一起用一次膳当然,还有我自己的生日。所以我对父皇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多少。但是没关系,因为我曾经经历过更加苦痛的日子,所以这样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福报因为至少还有人记得我的生日,至少,还有在一起用膳的机会,至少,我在他们心中是人,而不是畜牲。”

    “嗯可怜的孩子。”

    “告诉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来可怜我。”

    “好吧。那刚刚我猜错了,现在能不能让我重新再猜一回?”

    “好啊,你再猜过啊。不过这次要是再猜不对,可是要受惩罚的。”

    “我刚才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你利用德川小姐将我怀孕的消息送到宫中,所为根本就不仅仅是传递消息这么简单,而是为了试探圣心。我,说的对吗?”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怎么个试探法。”

    “这很简单。太子初立,雅子腹中的男胎却离奇滑落;此事疑点重重,今上岂能不查?虽说雅子滑胎前夫君你早已前往吕宋离京避祸,但作为既得利益者,总归是要被怀疑怀疑的。此番我有孕的消息被送到宫中,倘若今上对你依旧信任,那么就会找借口召你我进宫,让你自己把事挑明,而后给予赏赐。而倘若今上对你有疑就会当作没有此事,继续让德川小姐潜伏王府,暗中搜寻有关雅子妃滑胎一事的证据。不过我想夫君大可宽心;且不说谋害皇胎之举并非是我泰宫王府所为,今上所疑之人,也并非只是夫君一人而已。”

    “你还不算很笨嘛。”

    “呵我虽然对今上了解甚少,可是却很了解夫君你的心啊。不过比起今上的怀疑,夫君或许更应该担心不要叫礼王府给暗中构害了,要知道作为真凶的他们,此时才是最为心急如焚的呀。”

    “礼王这人我了解。他敢冒着东窗事发后受到重罚的风险去谋害皇嫂腹中的侄儿,可却不敢构害自己的兄弟。要知道在今上的心目中,皇子之间手足相残的罪名,可是远远要比谋害一个尚未出世的皇孙的罪名要大多了。不过呢,如果是谋害一个已经出世、且长得半大了的东宫皇孙,那罪名可就又比手足相残要大的多了,搞不好可是要被流放边疆的。”

    “只是流放而已么,还以为会被赐死呢,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冷笑着说。

    “天家是最重脸面的,自个家里的萧墙之争又怎会闹得太大,让外人去看了笑话。就这流放边疆,还仅仅只是给贬到美洲西部、又或是东南亚。让当地总督代为将皇子软禁起来而已。什么苦力都不用做,整天照样好吃好喝享受着,只不过对于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嫡出皇子来说,那差不多就等同于地狱了吧。”

    “听说今上赏赐了礼宫夫妇一副昭陵六骏图,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种事情你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很多年前在书上看到的:‘平成二年夏,纪子亲王妃殿下有孕,上赐礼宫昭陵六骏图’,书中是这样记载的没错。”

    “平行世界凶险难测,怎可自以为凭借读过几本历史书便可以横行无忌?”

    “他礼宫敢赌,你泰宫就不敢赌了么?这次不赌别的,就赌这段历史没有发生改变,怎么样,敢不敢博他一博。所以你现在是变成个胆小鬼了,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胆小鬼?”他耸了耸肩,轻轻推开抱着自己手臂的玄月,说道,“你说我是我便是!但我要告诉你: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你对我说过的任何一句话,你的每一句话,我都是当作真心话来听的。”

    “抱歉是我不好。”她拉着他的手,用好像开玩笑似的语气说:“你知道,孕妇的脑子有时是不太中用的刚刚是我胡说八道了,我向你道歉:亲爱的,真的对不起,请一定要原谅我哦~”

    “你的道歉太“沉重”,它几乎要把我压垮。你还是将它收回吧。”

    “我亲爱的夫君不肯接受我的道歉,这真让人伤心。”

    “接受如何,不接受又如何?能够改变任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吗,如果不能,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你的道歉;用强权去摁着一个人的头道歉,再摁着另一个人的头去接受,这种无聊的事情难道你觉得很好玩么?”

    “在这个王府里你才是强权,你不愿意,谁又能逼你。”听她的话音,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了。

    她顿了顿,接着又换回了刚才那少女般甜美的语气:“哼,某人既然不接受,那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像那种低声下气的道歉,本小姐还不乐意再来第二次了呢。”

    “赤练瓦那边还有人在等我,如果你没有其他事了的话,我想我是否可以先走一步了。”

    “是九条检察官么,你把她从横滨调到东京来了对么,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有其他各地方上的一些优秀的司法人员亦被你一齐调到东京来了对吗?”

    “清理竹下派是一件大事。他怎么说现在还是内阁首辅大臣,牵一发而动全身,稍不留心便会弄出大乱子。所以我当然需要让最优秀的司法干部去调查他,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降低出错的风险。”

    “那你去吧,我自己在家看会书等你回来。”

    “嗯。”

    “哎,等一下!”

    “干嘛啊,怎么每次都等我要出门的时候才叫我等一下,有什么话下次你一次说话好不好。”

    “那什么我给你买了礼物,你要不要现在就拆开来看看呢?”

    “一不过生二不过节的,买礼物给我,该不是有事相求吧?老实说吧,是在外面闯什么祸了,还是把我什么东西给弄坏了。”

    “别胡思乱想了。我既没闯祸也没弄坏你东西;你还记得你上次看电视的时候说过的话吗?当时你说你很喜欢李公子演古装片的时候腰上别的那根白玉箫。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所以这几年我一直托人在各地找寻上好的美玉,终于在今年上天让我得到一块整块的羊脂白玉,让大和国最好的玉雕师将它给雕刻成了一支玉箫。昔日李公子在电影里用的是几万日元一支的廉价道具,而我为你准备的这件礼物可完完全全称得上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了。”

    “我当时就随口一说不过你也真有心了,难为你花了这么多工夫去为我准备礼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了。我多嘴问一句,这支咳,这件艺术品花了多少钱?”

    “嗯~我细算一下,大概大概比我的陶瓷杯还要贵那么一点点吧~”

    “哦!这么贵的吗。”

    “都说是艺术品啦,当然会比较贵一点的嘛。”她笑了笑说。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喜欢,便耗费几千万日元的人力跟财力去为我准备这样一件礼物我看你不像个特工,倒真像是高松宫家的女王了。”

    “今上不送你礼物,我这个当姐姐的送你礼物你还不开心呀?我知道你有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洁癖,所以我这次给你准备的礼物可是全新的、底子是干干净净的,在你之前可从未有过主人的哦!虽说贵是贵了点可是箫这种东西不比其他,是要和身体亲密接触的,所以我怎么能买支被人用过的老古董来唬弄你呢。你想啊,被别人用过的东西那多脏啊,光是想想我都想呕吐了~”

    “你那是孕吐,是怀孕早期的正常现象,过段日子就会消退了。”他说。

    “你怎么都不问我从哪来的这么多钱给你买礼物呢,我都等你半天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么?”

    “我不是猫,不想知道这么多事。”

    “你就真的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吗,万一那些钱它不干净呢?”

    “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花的准是你自己的嫁妆跟私房钱;而所谓私房钱,便是高松宫家这么多年来,每年按时送进你的口袋里的钱。种种这些,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说的没错,不过你还是漏算了一样。”

    “我漏算了什么。”

    “漏算了我当特工近十年来攒下的血汗钱。我给你买礼物的钱,正是从这里面出的。八千万是我小半生的积蓄,如今全花在了你的身上,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一番心意,要好好珍惜这支箫。”

    “这么贵重的东西,且被你这样一说,我都不敢随身携带了。我想我应该买一个玻璃柜,把它好好珍藏起来。”

    “再贵也贵不过你亲王殿下的千金之躯,昔日你拆炸弹,跟人玩枪战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的命这么值钱,才不应该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这样的话呢?”

    “我是我,你是你。我可以不在乎自己明天是否会死,但又怎么能不宝贵你的心意呢,雨箫姐姐,这是你第一次为我这样破费,我希望这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我不要你的礼物,也不要你送我任何东西,我只要你就足够了。”

    “等你回来,我们是否一起去东宫拜访一下皇兄皇嫂?听说皇嫂近来的身体状况可不大好,自从失去孩子后,便一直寡言少语的,吃不好,也睡不着。夫君正可借此机会收买人心,同时打消今上对你的疑虑。”

    “可我又该怎么做呢皇兄都没办法,难道我就能行了吗?虽然此前我曾但那终归是对母后,同样的办法对皇嫂我可没什么信心。”

    “什么时候我举世无双的夫君大人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了呢~昔日提剑闯宫,据理力争的启仁殿下哪去了?这才过了多少年了,怎么就老虎变小猫了?”

    “我不是老虎也不是猫,我是你男人!唉,真搞不懂为什么我总摊上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好吧好吧,去就去吧;我下午四点回来,记得替我放好池子里的水,我回来后要沐浴更衣,然后再去东宫拜访,这是礼节,不能荒废。”

    “好好好,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