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昭和本纪」

源泉启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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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加序号的是注释,见作家的话

    “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哦?耀之兄何出此言哪?”

    “这盘棋,殿下与我已经弈了快半个时辰了,可是一共却只落了二十子,算起来刚刚好每三分钟落一子。这可不像殿下从前的下棋风格。”

    “从前我是怎样的?”启仁问。

    李子煌端起一旁的茶杯,拿在手中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说:“昔日的殿下,棋风凶猛如虎,落子快如闪电,让人毫无招架之力。而现在,则多了几分沉稳。”

    “智者向内寻求力量,这一年来我在草庐中通过与耀之兄的书信学会了很多,人若想要击败对手,首先要先平衡自身的阴阳,将所掌握的学识由众归一,返璞归真。如此,方才是真正的平衡之道。”

    “殿下这般年纪,便已臻得化境,开悟证道;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贵不可言。说来惭愧,小民悟道一生,却不及殿下一年修学,殿下真乃天人也。”

    “我非天人,先生乃真卧龙。”

    “殿下过誉小民了。”

    “我从不随便夸人,正如同在昭和六十一年你我初次见面之时,当时我夸先生是剑术大师,而先生也的的确确展现出了自己高超的剑技。”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小民一介商贾,怎堪比那威武的巨龙;若依小民凡眼观之,殿下才真正是那真龙呢。”

    “是龙,更是太阳女神的后裔。说起这个龙,我有一事,还需请教先生为我解之。”

    “殿下尽管说来。”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双龙腾与空;那二龙一黑一白,一龙自水中而出,掀起万丈波涛;一龙自日中出,金光耀眼。先生可知此梦何解?”

    “夫龙者,大富贵也;黑属水,白属金,金主杀伐而水主守护;殿下梦龙腾空,此大吉也。殿下定能心愿得偿,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倒是真的,至于心愿能否得偿,便是不得而知了。”

    “殿下师承百家精要;才冠古今,手眼通天;以殿下今时今日的权位,竟还有实现不了的心愿么?”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赶在午饭前和先生下完这局棋;若是午饭前下不完,还可边吃边下,吃完再下,先生岂有意乎?1”

    “皆依殿下。”

    “记得还是在昭和六十一年,先生对本王说:先生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拔除一根扎在心里的木刺;青鴋2想请问先生,四年了,那根刺现在还在吗?”

    “做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正在慢慢地将它拔除,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日,我会将它彻底丙去3。”

    “看不出,耀之兄也是个狠心人哪;不知耀之兄有否想过出仕为官,助本王一臂之力。”

    “经商做点小买卖,当明星作秀骗几个钱还行,至于出仕煌或许就不是那块料了。”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我便也不强人所难。不过人都是贪婪的,就拿我来说吧,总是无法感到满足,当一件心愿得偿之后便又会心生另一个愿望;青鴋虽不知耀之兄是否也是如此,但如果有朝一日耀之兄也有了新的心愿的话,大可告诉青鴋,我必尽力为你实现。”

    “前段日子我去了一趟高丽,那里的风土人情着实是叫人流连忘返,虽然殿下已经回到了东京,不再是景福宫之主,但殿下所制之法令仍在,殿下虽身处东京,可在那些高丽官吏们的心中却仍然是严威赫赫。这让我想起先秦时,商君卫鞅的故事,商鞅虽陨,然法度不死;殿下得公孙先生嫡传,乃当今世上唯一集三教、九流之大成者;耀之大胆度之,对殿下来说,真正梦想的并非至高无上的权位,而应该是至高无上的成就。——圣人曰:立德,立功,立言;殿下入主景福,使高丽大治,此可为千古之功也;殿下以仁治民,以孝对先帝;待人以善,布施天下,万民皆颂殿下仁德。如今三不朽中,殿下未竟之业,仅立言而已。”

    “依先生之见,我当以何立言?”

    “先帝归天,修史乃国之大事;先帝在位六十余年,创下了大和自立朝以来前无古人的昭和盛世;昭和本纪的主修,必需要有一个德高望重,且才高八斗的人来担任不可,殿下岂有意乎?”

    “若是由本王主修昭和本纪,必定能够流传后世,千古不朽。依先生之见,这编纂的工作,应当由哪些人来做最为妥当?先生遍游天下,必定熟知我大和哪儿可以找到真才实学的文人雅士吧?”

    “那就要看殿下对‘真才实学’的定义是什么了。”他说。

    “我对真才实学的定义么?”启仁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张钞票道:“大概就像这样的吧。”

    “这是樋口一叶4小姐?”

    “全世界仅此一张,我让银行专门为我特制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可是一叶小姐已经故去快一百年了,我真不知要去哪儿给殿下找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一叶小姐来。”

    “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瞧把耀之兄你吓得满头大汗的。”

    “额是这样吗”他微侧过脸,苦笑着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小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殿下,能否割爱将张钞票送给我?”

    “那可不行,你得拿个什么物件跟我换。”

    “只要是我有,殿下尽管开口。”

    “哦,这么大方?那好,其实我早就看上耀之兄家里那只比特犬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罢了,不知耀之兄可舍得以它作为交换?”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一只斗犬罢了,殿下若喜欢,便把它牵走就是。”

    说话这工夫,李家的女佣将为主人和贵客准备的午餐送了上来,二人一边下着棋,一边吃着饭,并商讨着昭和本纪编撰人工的合适人选。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这一聊,便就聊到了下午。

    “约好了下午要跟王妃一起下厨,时候不早了,看来我得走了。今日这盘棋局,你我改日再接着下完它。”

    “殿下慢走。小民定会在一周之内拟好修撰昭和本纪的合适人员名单,届时亲自送至殿下宫邸,呈殿下阅览。”

    “有耀之兄这句话,我便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你办事,我放心。”

    “我的亲王殿下,叫你出去买个菜买了一中午不说,你怎么还给我牵了条狗回来呀?早知道我就拜托特蕾莎去了。老实说吧,这只狗又花了你多少钱。”说着,她一把将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快要睡着的启仁给揪了起来。

    “你说什么狗?”

    启仁晃了晃头,使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可还没振作三秒,就又昏昏欲睡了起来,歪着脖子,将脸靠在了玄月的肩上。

    “就是你牵回来的那条狗,栓后院这么大一只,你当我眼瞎看不见呢?”

    “哦!你说的是那只比特犬呀!”他忽然又清醒了起来,“它没花我什么钱呀,就五千日元而已,很便宜对吧?”

    “五千日元,买了一只健康强壮的雌性比特犬?卖你这只狗的人该不会是个大傻子吧?”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卖我这只狗的人的名字叫做李耀之,我想他应该不是一个傻子。”

    “不会吧?”她说,“上次我看报纸,报纸上说李子煌家这只比特犬可凶了,见人就咬,你就这样给牵回来了?”

    “那都是些二流报纸,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拿来擦屁股都嫌硬,没事看它干嘛。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那只狗一点也不凶,而且根本就不会随便咬人,我去牵它的时候它连叫都没有叫过一声,摇着尾巴就跟我走了,傻得就好像二哈似的。”

    “你确定?”玄月眯着眼睛,一脸不相信地说,“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就在不到十分钟以前我想要去逗它,手差点就被它跳起来给咬了。”

    “我想那可能也是它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就像猫咪会把咬死的老鼠放到主人面前以表达对主人的爱意。”

    “我没感觉到它对我的爱意,我只感觉它想要攻击我,对此你又有什么见解呢?”

    “那就离它远一点,这样它就没有机会可以攻击到你了。若你还是感觉到存在某些潜在的危险的话,就买个狗嘴套给它套上,钱我出。”

    “别东拉西扯的了,老实交代,你大老远的跑去李家做客,总不会就是为了一只狗吧?都聊些什么了,可以告诉我也知道一点吗?”

    “你只管相夫教子,没的问这么多朝堂之事做甚?你想篡我的权呀?”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可不是武则天。”玄月没好气的骂了丈夫一句,转而又换回了之前那温柔的语气说:“就告诉我一点嘛,就一点点,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好吧。”

    接着,启仁便将自己之前与李耀之所交谈全部内容通过耳语,悄悄地告诉了她。

    听完丈夫的话,玄月瘪起了嘴,像个小女孩一样撒起了娇来。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眼睛委屈的看着电视,轻声问丈夫道:“这是不是就代表接下来你又有的忙了我是不是又要和你异地恋了?”

    “修史不等于写,不能够全凭着聪明来,我必须亲身走访昭和朝时那些还活着老臣们,从他们那里更多的了解皇祖的御极早期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奇幻经历,然后将文字汇编成册,之后还要加以注释,经过严密的审视与修改之后,才能最终上呈父皇,存入皇室密档。”

    “不就是立言么,与其修史,你还不如写本呢。”

    “这你就说错了,其实史书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的一种;它跟一样有真有假,有对现今朝廷的惊醒和暗示,并且充满了奇幻色彩。就拿汉高祖刘邦本纪来说吧,书中说刘邦是赤帝子,是他的母亲与龙所生,后又说高祖帝梦斩白帝子;像这样没有根据,神话连篇的东西,却是流传后世的史;史是什么?史应当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绝非神话;古代史学家们神化君王,无非是为了维系封建王朝的统治,这本无可厚非;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青鴋今日亦要屈尊来当一次化妆师,给咱们这位芳名‘历史’的小姐好好打扮打扮了。”

    “那个”

    “你想说什么?”

    “其实我在后世,有幸拜读过夫君您所主修的昭和本纪一书。如果夫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背与你听一遍,你把它记下来,到时照抄,不就能省去许多脑细胞了么?”

    “如果你现在就把书中的内容告知我听,那么书成之后到底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他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这么做。

    “当然是算夫君你的啊,”玄月说,“是我在百年之后先读过夫君你写的书,然后才告诉夫君你知晓的啊。”

    “别跟我绕圈子,我可不想与你争论这个类似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白痴问题,总之我要自己写,在此之前你一个字也不许向我泄露。不然别说夫妻,到时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不过如果某天你编着编着突然卡文了的话,大可来找我,我随时都会很乐意把书中的内容透露一些给你的;当然,前提是你自己先来求我。”

    “不!”他很肯定地说,“我不会来求你的!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要你答应我,我要你发誓!无论我怎么求你,怎么哭,你都不能把书中的任何一个段、一段句子、一个词泄露给我!那是天机,天机你知道吗!天机是不可以被泄露的!”

    “你不是不信鬼神的么。”

    “众所周知,我是诡谲多变的!话说你管这么多干嘛,快给我发誓!”

    “好吧。我陆雨箫对天立誓:从今以后,无论我面前这个臭弟弟怎么求我怎么哭,无论他如何哀求,就算是他脱光了上衣在雪地里打滚耍混,我也绝对不会把昭和本纪中的任何一个段落、句子、字词,以任何方式泄露给他。若违此誓,就叫你我如同日月,永世相隔,死生不复相见。”

    “这个誓会不会太毒了一点?”

    “是你硬要我发誓的,要是不发个毒一点的,你又该说我没诚意了。”

    平成二年二月五日,李氏唱片大厦。拍完行程表上的最后一个通告,幸子本周的工作便算是全部完成了,明天是她的生日,这是她应得的假期。

    她今天所拍摄的是饮料的代言广告,幸子的记性并不是特别好,虽然才刚刚拍完广告,可是如果这时忽然有人问她产品的名字的话,她估计都只记得一个“宝”字了。

    自从先后拍摄了魔教教主与倚天屠龙,并且发行了好几张得到大卖的唱片、专辑以后;现在的幸子小姐早已是在大和影视圈跟乐坛中都数的号的大名人了。

    明天便是她二十三周岁的生日。

    对于像她这样已经闯出名堂来了的艺人来说,除了趁着最红的这几年更加努力工作,多赚一些钱来养老,其他一切的想法全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异端”;至于像普通人那样的每周双休,更是连想都不要想,公司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就连明天那一天的假期,都还是她这一周加班熬夜赶在明天之前把工作全部做完才换来的呢。

    “请等一等!”

    就在幸子正回想着刚才的广告有没有哪里拍得不好的时候,即将关上的电梯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幸子听出了那个声音,她急忙按下了电梯的开门键,有希子走了电梯,松了一口气道:“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赶不上了。谢谢蒲池姐了。”

    “就算坐不上这一趟电梯,也可以坐另外一趟呀。”幸子开玩笑说,“你怎么着急得就好像家里烧了汤忘了关火似的。”

    “蒲池姐平时一定没怎么坐过公交车吧?”有希子反问到。幸子笑道:“这话怎么说?”有希子解释道:“距离公司三分钟脚程有一个公交车站台,而每天下午四点十七分时那里都会发出一班车。”“四点十七分,”幸子看了一眼手表,“那不就是五分钟后么?”

    “没错,”有希子说,“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的想要赶上这趟电梯呀。”

    说着,有希子从包里取出了一个记事本,翻开其中被折了一角的一页,把它递给了幸子:“蒲池姐你看,我把每天早中晚的各个时间点的大概发车时间都给记下来了。这样子不管每天什么时候收工,我都能够坐上距离收工时间最快发车的那一班车了。而且我还可以根据发车的时间跟收工的时间来决定我前往公交车站台时是要跑着去,还是慢慢走着去,所以这张纸可是很有用处的呢。蒲池姐要不要也抄一张?”

    说话这工夫,电梯已经达到了一楼。幸子笑了笑,说:“有意思,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坐一趟公交车吧,正好我要去火车站坐车回藤泽呢。”

    “蒲池姐要去藤泽?哦,我想起来了,蒲池姐的故乡就在那里,蒲池姐明天是要回去探亲么?”

    她微笑着说:“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回藤泽是因为我想跟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过生日,从小到大我的每一次生日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为了不麻烦他们从藤泽这么远跑来东京,只好我自己坐车回去了。”

    “蒲池姐,咱们稍微走快一点吧,不然可就赶不上四点十七分那班车了。”

    “其实没有必要一定要坐哪一班车不可吧?就算错过了这一班,也还会有下一班呀。”

    “可是如果不专程去赶一班车的话,那我的发车时间表不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么?”

    幸子说:“就算我们现在跑着去赶上了四点十七分那班车,车上也一定是人满为患,拥挤的不得了了。与其那样,为什么我们不等它开走以后坐它的下班车呢,我想下一班车上一定有很多空位,我们甚至可以选择自己想要坐的任何一个位子。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有希子你如果赶时间的话,就请先走一步吧。”

    “比起去赶快一班公交,我更想和蒲池姐坐在同一班车上,就算那班车慢一点也没关系。”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急,而是慢悠悠地,好像散步一样走着去了?”说完,幸子轻轻一笑。

    “对了蒲池姐,”有希子问,“明天是你的生日,但是今天蒲池姐就要坐火车回藤泽了,我可以买好礼物然后在蒲池姐回来的时候再送你么?”

    “送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是能够让收到礼物的人开心,无论什么时候送都可以。就拿刚刚来说吧,你宁愿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下班赶车习惯来陪我,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特别的礼物了呀,我刚刚真的感觉很开心的。”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要花心思去为蒲池姐准备一份礼物才可以。”她说

    “知足常乐,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所以真的不用再送我别的什么礼物了。你如果硬要花钱给我买礼物的话,我反而会感觉很过意不去哦。”

    片刻无话。

    “我有听过你的新歌,唱功有所长进哦。”幸子笑着,用着类似前辈一般的口吻说。并以此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听到夸奖,有希子忍不住脸红了起来:“其实也没有啦就是唱得多了,慢慢就有所进步了。倒是蒲池姐,你在艺大进修了四年,一定学到了很多吧?”

    “我学会了很多乐器,列如钢琴和吉他,还有小提琴;课余时间学姐们还教会了我笛跟箫;另外我还学会了作曲,如果你有关注我近两年所发行的专辑的话你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动听的曲子都是我自己创作的。”

    “上次我看见蒲池姐一个人坐在录音室里吹口琴,那也是在学校里学的,还是说很早以前就会?”

    “口琴”幸子抿了抿嘴,“那是在高中的时候学会的。”

    有希子:“我比蒲池姐小六个月,今年夏天便也是我的二十三岁生日了,真希望能够早一些遇见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从初恋,一直到结婚。话说蒲池姐有喜欢的人了吗?”

    幸子苦苦一笑。

    “喜欢的人,暂时没有;想要结婚的人,也许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