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并不稳定的平行」

源泉启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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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抱你这这么久,我这胳膊肘还真有点酸了,既然你想下来,那我就放你下来好了。”

    “嗯,你说了就是,我没意见。”她说。

    启仁与她步行到了光化门广场那尊丰臣秀吉的立身铜像的一旁。在铜像周边,是一些地面喷泉和镜子喷泉等各式各样的喷泉。一到晚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就会变得格外的绚丽多彩,并且还会定期上演精彩的喷泉秀。在铜像处观望广场左右,两旁是沿着古高丽时代六曹街流淌的水路。水路中刻有战国时代1467年起至1585年的历史主要内容,水流与喷泉交汇后流向清溪。另外自昭和时代开启之后,光化门广场比起明治时期的一大变化就是在原有的丰臣秀吉(1537159铜像的基础上又竖立起了奠基近代空前盛世的世祖明治大帝(18521912)的坐身镀金铜像。世祖皇帝铜像就在太阁公丰臣秀吉铜像后方250m处,距离光化门更近一些。时常会有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向它鞠躬敬拜。

    而此时此刻,最应该向这尊铜像鞠躬敬拜的泰宫,却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搂着爱妻,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在启仁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尊冰冷的铜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它是死的,是虚幻的,向它鞠躬?呵,启仁可没有那个兴致。

    他眼睛所关注的,只有一旁的公路而已,他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那条公路上究竟何时会驶来一辆市长公车。另外那尊铜像也未免塑造的太“伟岸”了一些,启仁甚至怀疑在铸造这尊铜像之前,工程的主要负责人们根本就没有亲眼见到过明治大帝本人的相片,而是只看过几张比这尊铜像更加虚幻的——皇帝御像。

    整个皇室之中,能够称得上是人君仪态,龙姿凤采、状貌瑰伟之人,除了千年前紫式部在源氏物语所虚构的那位光源氏以外,也就只有当今泰宫殿下了。如此,便难怪他自从出生落地,就倍受圣宠了。

    关东神探,源氏俊美,每逢出警必着口罩、墨镜掩面。然而东瀛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在启王与纯子妃大婚之前都有所不知的是——泰宫俊美比源氏甚也;十倍,百倍。

    这时,玄月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臂,用手指着公路上一辆正朝光华门驶去的黑色丰田车说:“夫君你看,是京城府的公车到了。”

    “好啊,主演到了。”启仁冷笑一声,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向了斑马线。就在启仁和妻子刚准备要过马路时,一个警察却忽然叫住了他们,他喊道:“你们干什么,退回去!”说完,他便冲了过来,拦住了二人,道:“这个时候不可以从这里过去,这里已经封路了。”

    “你说什么?”启仁摘下口罩,“你可知道我”他话说到一半,便被玄月用手捂住了嘴,玄月为丈夫对那警员赔礼道:“真是抱歉,那我们就待会再过马路好了。”说着,她便拽着启仁退到了路边人行道上。值得一提的是,她竟故意使用了一种高丽风的,听起来很不熟练的日语。

    “这群人可真是奇怪,刚才可以让我们从那边过来,现在却不让我们从这边回去。真是荒谬。”

    “刚才府尹大人的公车还没有到,现在府尹大人的车已经到了,情况当然不同了。”她微笑着,用高丽语对丈夫说到。

    “罢了,没心情去管他们这些烂事了;京城府也好,竹下也罢,让他们自己闹去吧。——姐姐,听说在这景福宫附近有一家专卖韩服的商店,我带你去看看吧?”

    “韩服商店?我好久都没有穿过韩服了呢都快忘记穿韩服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宝贵的回忆不应该被忘记,我喜欢你,不止因为你是“月亮仙女”,也因为你是令我焦土一般的心重新焕发生机的“雨”啊。这二十六年来,作为左臣玄月的你一定已经很疲惫了,而你现在既然嫁给了我,我便要接受你的一切,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前世的一切。待会去商店里挑韩服,你我不是亲王亦不是王妃,我不是启仁你亦不是玄月,我们不说日语而只说高丽语,你做回前世的“陆雨箫”,我做回我的”

    “怎么了?怎么不往下说了?”

    “因为我已经说完了啊。”

    “什么啊,明明没有说完好吧?你只说了一句我做回我的,根本就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了呀!这句话怎么听都只是一句断句吧。”

    “非要我说是么?”

    “因为你没有说完,所以才要你说啊,话只说一半的话,不光听的人不舒服自己也不会很不舒服吧?”

    “说可以,说完之后就不带你去逛韩服店了你可想清楚了,是要听那个糟糕的名字,还是去买衣服。”

    “ok,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们去买衣服吧。”

    “这才乖嘛。”

    来到韩服商店,雨箫很快的就挑中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件韩服,这可与她那一向选择困难、优柔寡断的丈夫的性格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呢。

    如果让启仁来挑,他要么会买下一整间店,要么就半天也下不了决定。他唯一能够下定决心的,就是要不要买一样东西,而不是从一大堆东西里挑一样自己最喜欢的。陆雨箫可就不同了,她是看中了什么就要什么,就像一个山谷中冒险家,她从出发开始便是要为了达成某个目的,哪怕在达到终点的路上会遇见其他任何一朵美丽的花,她也不会为之停步,纵使穿过荆棘,坠落悬崖,她也一定要得到她从一开始就一定非要得到不可的那一朵悬崖上的彼岸花。

    正所谓——

    彼岸花开彼岸,三生石定三生。

    舟泊粉山绿水间,桃花树下,吟唱石桥歌赋;洒泪如雨,箫声绵长。曲水流觞已是昨,再回首,望今朝——箫声绝相望恍然已隔世,昨日桃花清香,已如南柯一梦、醉里黄梁,如真亦似幻。

    一个只有在自己踏上黄泉,重生彼世后才能相见的人,他又如何不是一朵彼岸花呢?虽说此生的确是自己从那人的手里抢走了他,可是究竟谁才是原配,却也是很不好说的。也正因为这“很不好说”四四个字,她也才一直没有狠下心来,把那人当做自己真正的情敌去看待她,对付她;而是视她为万千平常人中的一个,甚至她也曾想过:如果命中注定自己与他缘分已尽,那自己也只好祝福他幸福了。

    可偏偏在两年前的四月二十九日那天,也正是他从皇宫为皇帝祝完寿,跟自己回到二人同居的房子之后,他竟

    事后想来,实在是不可思议。那日他在宫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他那所谓的初心?这种种一切,后世书中从未记载,玄月也无从查证,甚至在前世自己作为陆雨箫的时候,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这段历史。

    她虽较真,却不是一个喜欢转牛角尖的女人,对于一些不会影响到自己根本利益的事情,她能不追问,便不会去追问太多。并且在前世自己也曾从一个人那学过作为左臣玄月时所要明白的三条戒令;那三条戒令其中一条就是:在成为王妃以后,受封皇后以前,收敛你的锋芒,不要惹怒了他。

    另外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则是:顺其自然就好,千万不要尝试去改变你在书上所看到的任何历史,当你强行使它发生改变时,只不过意味着你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而当同一世界发生平行的次数越多后,它便就会变得越不稳定,与原本不该身处这个世界的人产生排斥的也会越来越强最终那些来自异世界的人们将会被黑洞一般的电流所吞噬,失去记忆,重投轮回。

    启仁从背后抱着爱妻,望着镜子里的她的脸,说:“好美的女子啊,要是早生二百年,一定是个王妃。”

    一旁将要来为雨箫编发的阿姨笑着说:“韩服还是最适合姑娘这种高丽姑娘穿了,姑娘穿着这套韩服真是美极了。”

    雨箫的眼睛里失去了平时那种机敏与灵动,她似乎想什么事想的有些走神了,在听到丈夫在耳边对自己这么说了一句赞美的话后,她竟微笑着用高丽语回答道:

    “我从来都只想做你一个人的王妃而已,我的殿下。”

    她此时已经挑好了一件深蓝色的韩服上衣与暗红色长裙,并且换上。店里的阿姨正在一旁准备要为她编发,在听到她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后可是有些吓坏了,心想这个小姑娘怎么胆子这么肥呢,竟连那种僭越的话居然也敢说。

    不过雨箫她毕竟是来买衣服的客人,并且还买了一件价格不菲的韩服呢,对待这样的客人,阿姨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小声地提醒道:“姑娘,可不敢说那样的话。阿姨听你说话应该是我们高丽本族人,这话要是叫和族的人听见了,事情闹大了可是要被抓去蹲局子的。姑娘,以后可不敢再说了啊。”

    “阿姨没事,她就是一时口无遮拦,乱说的罢了。”启仁说。

    “口无遮拦口无遮拦也不敢说那样的话啊,不敢的啊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呢,不敢的呀”阿姨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着,在为客人编发之前,先用手里的木梳子为客人梳起了头来。

    雨箫明显地感觉到阿姨在为自己梳头的时候手抖的很厉害,她说:“阿姨,你很害怕吗?东高合邦都这么多年了,高丽族跟和族人不都应该一视同仁了才对吗,可是我从你刚刚的话音里,却怎么听出了对和族的畏惧啊?阿姨,你看我穿着韩服,像不像古时候的高丽王妃啊?”

    “啊”那阿姨竟不小心把手中的梳子给掉在了地上。她急忙把梳子捡了起来,弯着腰,连声向客人道了几声歉,便把梳子拿去更换了。

    雨箫轻声叹了口气,对丈夫道:“明明是1986年,却感觉好像1910年一样;高丽尚且如此,其他的地方又该是怎样?天高皇帝远,真不知那些总督们在辖区里都是怎样做归化工作的呢。”

    “这不能怪那些总督们,烈日当头,繁星们又哪能左右这世间的光明所向呢?另外你也并不能说什么总督们的归化工作没做好,正是因为这些高丽人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东瀛人,所以才会那样敬畏天家啊。”

    “呵”雨箫笑了笑,说,“倒是我糊涂了。”

    这时,阿姨换了一把干净的新梳子回来了,她继续为玄月梳起了头,并为她编好了头发。

    启仁抚摸着她发尾的红绸带,将它解了下来,说道:“景福宫的女官们的发尾好像也会绑这样一根红带子,雨箫你就别绑了,省的别人说你跟那些女官们一样了。”

    “雨箫本就是民女,古时候民女佩戴不起金饰,当然只能在头上绑这么一根红带子了。夫君莫非是在嫌弃雨箫?而且这我可要跟你科普一下了,头发上之所以要绑一条发带,是代表还没有出嫁的意思,而出嫁的妇人在穿韩服时则需要把头发给盘起来。因为刚刚我跟阿姨说我还没有出嫁的缘故,所以阿姨才会为我编这种少女头的。”

    “你没有出嫁?那我算什么,我不是你的夫君了么?”

    “夫君忘了我现在不是玄月,而是雨箫了么?”

    “啊呀瞧我这记性,最近我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劲了。抱歉,真是抱歉。”

    “行了,你解下来的东西,你自己帮我再绑回去吧?你若不会,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我会是会,不过我现在倒真想看看你自己要怎么把它绑回去。”

    “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手往脖子后面一伸,十五秒不用就能绑好了。我以前可都是自己给自己绑的,已经很熟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