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无题」

源泉启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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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没问题吗?”

    从前她那坚定而沉稳的眼神,此时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忧心忡忡,充满了一个女人在哀愁时眉眼应有的悲戚。

    颦如西子,笑魇如花,是对她最好的评价。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地点上,似乎她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表露出这样的神色。

    控制台,源正在吃着她从外面买回来的便当,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他本不想回答。可是当他抬起头,拿起手边的罐装咖啡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神色。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源从来也没想过会在她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她若不是在演戏取乐,就是有着什么算计。

    “当然没问题。”说着,他喝了一口咖啡。源用手里的筷子指了指她那虽然打开了却动也还没有动过的便当,说:“既然都打开了,为什么不动筷子呢?如果不想吃的话,干脆就别打开好了。”

    “这不管你的事。”她的语调很低,很轻,她很少这么温柔。

    源端详着她脸上的神色,他的眼睛里透露着几分好奇,同时也夹杂着几分关心。他从她的便当盒里夹起了一块干梅,正当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率先被她打断了:

    “明明自己最不喜欢别人从你的碗里夹走食物,却又为什么要夹走别人的食物呢?圣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小源你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呢。”

    “哦?”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即把干梅又放回了她的便当里。接着,他放下筷子,看着她便当里的食物,合拢手掌,玩笑道:“虽然便当里的食物本来就很冷,可是这种天气,一直这样搁着的话,搞不好可是会结冰的啊?”

    “你啊。”左臣玄月笑着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更喜欢我的这一份的话,那么我们就交换一下好了。不要吃着自己的,还想着别人的好不好啊。”

    “谁说的,谁说我要吃你的便当了。”源很无辜的看着她,解释道:“刚刚我看你没胃口吃东西,就想让你先吃一块梅子开开胃,你倒好,把我当成吃碗想锅的坏人了。”

    她低下头,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意。等她抬起头时,源已经又拿起筷子,夹起了刚刚的干梅。

    她笑了一下,微微地张开了红唇。可是那个家伙,他居然没有想要喂她吃意思,而是把梅子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喂”左臣玄月白了他一眼,问道:“刚刚是谁说让我吃梅子开胃的?”

    “看到我吃的这么香,难道你还没有胃口么?”源说道,这一次他又从她的便当里夹走了一块肉,“是不是要我再为你示范一下怎么吃饭啊?小玄月。”

    “我要是再不动筷子,不用半分钟,便当里就只剩下米饭了。再过半分钟,连米饭也都被你给‘偷’走了。我说的对吗。”

    “全对!”说着,他用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你的响指并不是很响啊。”她说。她向他示范了一次正确的左手响指,说:“要像这个样子才对。就算不是左撇子,也可以打得很响。”

    “你是左撇子么?”

    “我双手并用。”说着,她拿起了放在便当盒上的筷子。

    “好厉害,那你一定左右脑都很发达了。”说完,源又从她的便当里夹走了一块蔬菜。

    “给我住手,你这个食物小偷!”

    源被她给吓了一跳,手一抖,筷子上的蔬菜便掉了下去。源的反应很快,但他想要去夹住那块胡萝卜的动作竟反倒把它给像打棒球一样打飞了出去。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眼前的这位女汉子竟连人带椅子往胡萝卜飞出去的方向一倒,在食物落地前用筷子把它给夹住了。

    “好厉害!”

    “就算夸我,我也没有红包给你,快扶我一下啦,闪到腰了。”

    “王牌特工的小蛮腰,居然也会闪到吗?”

    “快点扶我啊!”

    “身手不行耍什么帅啊。”

    源站起身,将她连人带椅子从地上扶了起来。左臣玄月一只手揉着自己的细腰,一只手拿着筷子,把胡萝卜放回了饭盒里。她疼得叫了一声,埋怨道:“我有这么吓人么,吓得你连块胡萝卜都夹不住了吗。真是的”

    “你刚才真厉害,如果没有闪到腰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场完美的特技了。”

    “说什么风凉话,你就算是把腰给闪了,也不一定能夹得住这块飞出去去的胡萝卜。”

    “所以我才说你厉害啊。”

    “说吧,赔多少汤药费。”

    “什么?”源说,“我没有听错吧,汤药费?玻璃墙后面那位雨宫先生都还没问你要汤药费,你倒问我要起汤药费来了,你很会开玩笑欸。”

    “如果你能像帮那个谁按摩脚踝一样帮我按摩一下我扭伤的可怜的腰的话,我也可以考虑不问你要汤药费。”

    “那个谁?”

    “对啊,就是那个谁啊。你不记得了吗,调查班的那个谁啊”

    “你不会把别人名字给忘记了吧?”

    “说得好像你还记得一样。”

    “我当然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嗯叫做”

    “你可真是一个称职的课长啊。”

    “你不也是么,左臣管理官。”

    “嘁,别忘了我是刚调来的。”

    “那我和她也不熟。”

    “不熟你为什么要别人按摩脚踝啊?”

    “因为她的脚踝是我弄伤的啊!”

    接下来,二人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争辩

    “哇哇哇”理惠子压低着声音,她用望远镜观察雨宫住宅,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地方就是前天晚上源课长和左臣管理官盯梢的地方吗?”说完,她回头环顾了一下这间房间,说:“这里可真是一个充满了破案意义的地方,我敢保证,它一定会上报纸。不过源桑说了,对于雨宫的住址和这间房子的住址都要保密,防止在破案过后这里的屋主人受到不必要的骚扰。源课长考虑的可真长远啊案子还没破,就已经想到以后的事情了。不过说起来,调查班这次终于要扬眉吐气了,我们再也不是搜查一课里可有可无的部门了。”理惠子自言自语似的说到。

    “噢好冷啊是外面的风吹进来了吗。”理惠子用手搓了搓胳膊,心想道。她刚刚感觉到身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寒意,她穿得不少,应该不会感觉到冷才对,而且房间里的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她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才松了一口气道:“你不是在下面盯梢吗,怎么上来了。九条警部他们前线那边有传来什么新进展吗?”

    “暂时还没有新消息传来,”那名警员说,“其实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如果左臣羽警官没有被调走的话,我们现在破案也不会那么难吧源课长虽然也很厉害,但是比起左臣羽警官却少了一些果断”

    “就算是左臣羽警官,面对这样棘手的案件,也会一样费力吧”理惠子说。

    控制台里,两个人正吵得激烈。忽然,左臣玄月打了一个喷嚏。

    “小玄月,我就说你穿这么单薄一定会感冒的,你还不信。”

    “才不是,”她说,“我就只是鼻子有点儿痒痒而已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感冒。我可是接受过严酷的抗寒训练了,想当初我”

    “别想当初了,想想现在吧。”源拿起罐装咖啡,一边喝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看着她的脸。他将喝完的空罐子放在了桌子上,说:“如果最后还是不能揭开雨夜凶魔的伪装的话,不光是你左臣玄月,还有我源真浩,我们都会身败名裂的。雨宫会把警方告上法庭,到时候zf就得赔他一大笔钱。你想那样吗?”

    “你指的是身败名裂么。”她问。

    “不!”源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忽然变得很愤怒。“不,当然不!”他说,“我指的是钱,钱啊!”

    “好像那个不是重点吧。”

    “我和你说的当然不是后果的重点,我说的是啊!我都被你给气糊涂了,总之我不想看到玻璃墙后面那个家伙平安无事的走出法庭!”

    “你的意思是,做了他?拜托,我有段时间没干过那种事了。”

    “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就给我到前线去,给我去督战!不要待在这里悠闲悠闲的抱着个枕头喝咖啡,你真的很闲吗?!”

    “源课长,请你相信你的属下,他们总有一天要学着长大的。让他们自己去干好了,我去督什么战啊,且不说一来一回的有多费工夫,我在那里的话,不光是我不舒服,他们也会不舒服的啊。你自己喜欢在办案子的时候一直有个长官在旁边盯着你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源课长,我们就在这里聊着天,等到天黑,等他们的好消息。”

    说完,她拿起筷子,吃起了便当。

    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玻璃墙后面一动不动的雨宫,说:“那干脆等你吃完饭以后,我放你回家去睡大觉好了,你也待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在家里睡,总比趴在桌子上睡觉要舒服吧?”

    “我喜欢在这里睡,等我吃完便当,我立马就睡。你管我啊?”

    “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么?”

    “你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接下来你到底打算做些什么呢?”

    “雨宫这家伙,可比敢助要难对付啊。虽然他现在就被我关在问讯室里,可我却没有证据去”

    她打断道:“可是敢助远远要比雨宫要危险。他们都有着一种扭曲的人格,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同样埋藏着一个恶魔。相模原那件事情,你还是很在意么?”

    “要我怎么说呢。若说在意,我还真没什么好去在意的,我对他们的死并不负有什么责任,他们也不是我的什么亲人,事后我也为他们的亡魂报了仇。可若要说不在意,毕竟这么多条人命,其中还有老人和孩子,而且还有孕妇;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存在,是一笔无价的财富,神奈川失去了这笔财富、东瀛失去了这笔财富,我失去了这笔财富。我再怎么说我在意,表露我的惋惜,也比不上他们的至亲更加在意,更加伤心和悲痛。所以不光是他们的葬礼,我连在对敢助的第一次那场失败的抓捕行动殉职的警员们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因为我不知道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参加他们的葬礼。事后有些人说我冷血,自私,我都认了。但是我只希望,在这一次的雨夜凶魔案里,搜查一课不要再有一名警员因公殉职。因为我现在是搜查一课的课长,这是我的搜查一课。我绝不会拿属下的生命去开玩笑。话虽这样说,可是有时候当你我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看着那一页页的文件,你会突然感觉到惆帐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很多年前,我从来也没想到过自己会为了法律,为了正义去拼命,那个时候的我甚至会觉得这很可笑。不满你说,哪怕是现在,我依然觉得这很可笑,但我却再也不会去嘲笑别人,我笑的只是我自己,笑的是从前那个我,你能懂吗?能懂自然懂,不懂就是不懂,我无法强行去给你灌输什么。只是我要再告诉你一次不,这次是求,我求求你,挪挪你的屁股,站起来到前线去做点实事好么?”

    “你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我要是还说不去,那我就成不识好歹了对吧。行,我去,不过我可不是去督战,而是替你小源,去保护好你的女朋友和她的家人。”

    “什么都好,总之别在这里闲着了。等办完这档子事,我把这几天的年假给你补回来,你呀,就回家去好好睡几天大懒觉。”

    “说起来我也真的很佩服她了,上次碰见敢助,这次又和雨夜凶魔扯上了关系她是不是罪犯吸铁石啊?”

    “你是想说我也是罪犯么?”

    “当然不是。”说着,她站起了身,把便当盒的盒子给盖了起来,“我走了你可别偷吃我的便当,我回来还要吃的。”

    “那你何不带着路上吃。”

    “开玩笑的啦,想吃你就吃吧,如果你有胃口吃双份便当的话。不过小心可别吃多了撑着啊。”

    “你好无聊啊,”源站起身,推着她走出了大门外,然后自己又回到了控制室。他抱着那张她刚刚抱过的枕头,看着玻璃墙后的雨宫,自言自语的说:“你会很荣幸作为我登高路上的垫脚石而被后人津津乐道的。”

    源话刚说完,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一抹冷笑。

    按理说这面玻璃,只有源能够看到他,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对他来说,那就是一面镜子。他为何突然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