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回 私语

李叙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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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平郡王府和安庆侯府的分叉口停了下来,周氏告了辞,静和陪母亲下了车,送她回自家车上,才回去随平郡王妃一道回王府。

    平郡王妃的长媳范氏听到婆母回府,便迎了出来,静和少不得与她厮见一番,乘坐王府的软轿去内院,她生恐被人笑话随意,不敢四处多看,只端庄微笑,目不斜视地跟着平郡王妃婆媳去了一间暖阁样的屋子,屋中摆设甚是讲究典雅。

    范氏让她在平郡王妃旁边的炕上坐,静和少不得推辞礼让一番,拗不过斜签着身子在炕上落座,范氏才含笑坐在平郡王妃下首的玫瑰椅上。

    常嬷嬷找出了平郡王妃素日调养的方子,静和感叹范氏对自己的礼遇,更加不敢含糊,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两遍,见那些也不过是常用来治风湿痹症的蠲痹汤、乌头汤等,便说道:

    “风寒湿痹的对症之法就算祛风通络,散寒除湿,但王妃之痛重在膝踝关节,可在煎药时加入木瓜,牛膝二味药;另外可于风门、膈俞、肝俞穴,平补平泻,或以艾灸之法熏灸患处,”说着抬头看向平郡王妃,“若娘娘不弃,臣女可为娘娘施一套针。”

    往日隔着男女大妨,太医们也只能开些药方出来让平郡王妃日常服用,药力有时不如针砭之力,平郡王妃得知静和会行针,半信半疑地答应。

    常嬷嬷服侍着平郡王妃宽衣,静和取了针囊,于风门等穴位施了一套针,又一一将银针取出,检查未有针头未沾染血渍,针头也并未断损,才重新将银针收入针囊。

    那边厢常嬷嬷服侍着平郡王妃穿好外裳,笑着道:“这下好了,娘娘素日最嫌药苦,如今倒可免了那苦味了。”

    “针石虽也有奇效,可到底还需要辅以药食,”静和将针囊收回药箱,闻言转头笑道:“所谓药食同源,娘娘若是嫌药苦,平时可以食补。”

    平郡王妃来了兴致,由常嬷嬷扶着回次间偃息室坐下,一面抬手示意静和落座,一面问:“‘食补’怎讲?”

    静和说道:“桑葚滋阴补血,乌发明目,还可止消渴,利关节,解酒毒,祛风湿;熊掌味甘咸,性温,不仅可以祛风除湿,还可补气养血,美容养颜。”

    “此外,王妃日常要慎用西瓜等寒性水果,多食葡萄,葡萄味甘酸性平涩,可健胃生津,蠲除风湿,还有个喇嘛酒方,出自《随息居饮食谱》,取核桃仁,龙眼肉,枸杞,首乌,熟地,白术,白芍,稀莶草,茯苓,丹皮,砂仁等切碎以纱布缠裹,用白酒浸泡隔水煮沸,待冷却后加入烧酒密封,7日后启封,平日代酒饮之,对风湿筋骨之痛,肢体麻木不利都极有好处……”

    静和这边说的滔滔不绝,常嬷嬷在一旁细细记着,只恨没带纸笔。

    平郡王妃笑道:“你那脑子能记下几味药,还是取纸笔来,请徐三姑娘记下为是。”

    静和掩口笑道:“合该如此,是我疏忽了。”

    她接过纸笔正要写字,外边进来个穿丁香紫比甲的丫鬟行了礼说道:“回王妃娘娘,太子妃身边的嬷嬷来了。”

    静和便直起身,平郡王妃温和笑道:“你在这里安心写就是,这是我的内室,等闲没有人来打扰,”又对那丫鬟禀道:“请人去外头花厅,我换件衣裳便过去。”

    静和屈膝行礼恭送平郡王妃出门,正要回去继续写字,眼底视线所及,见一双黑色缎面靴子迈进门槛,她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张极是英武俊朗的脸。

    是英国公——楚啟!静和微惊,手指间一杆紫毫小笔掉落在织花地衣上。

    那种俊朗不同于薛湜如美玉一般的精致无暇,反而像带着几分粗犷远古石雕,可那鬓角短髯都打理的整整齐齐,静和也不知为何会觉得粗犷,或许是腰间狰狞嵌黄铜兽纹的革带,或许是那笔直英挺的身板。

    他这样快就进来,显然方才就在附近,那自己方才的卖弄之言岂不是都被他听了去?再想起方才平郡王妃说‘这是我的内室,等闲没有人来打扰,’不由觉得整张脸都在发烧,低垂着眼一动都忘了动。

    楚啟上前几步,俯身将那杆紫毫笔捡在手中,说道:“在下有话要问姑娘,才托了姐姐将您请来,多有唐突冒犯,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静和微微侧开身子行礼,“国公爷太客气,小女不敢当,”她顿了顿,又道:“上回舅舅的事,多亏国公爷相助,还未曾报答。”

    “姑娘不必挂在心上,”楚啟冲口说了一句,二人便相对默立。

    “国……”“姑……”过了半晌,二人却同时开口,静和微微后退半步道:“国公爷请讲。”

    英国公快速抬眼瞄了静和一眼,又十分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去,瞧着宣纸上那几笔清秀小字,半晌似乎沉了沉气,抬目瞧着静和,声音似乎滚烫的火球一般,“不瞒姑娘,楚啟钦慕姑娘久矣,愿聘姑娘为妻,托付身家,携手一生!”

    静和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似炸开了锅,脸上热乎乎的,就连呼出的热气也是滚烫的,他楚啟,英国公楚啟,万人敬仰的大将军,皇帝信任的股肱臣,那样的成熟稳重,那样的体贴细致,那样的大英雄真君子,说钦慕她,还说要聘她为妻,托付身家,她徐静和何德何能?

    楚啟抬眼,见她羞涩不已,如画般的眉眼更添几分风情趣志,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一下,他将右手收在背后,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静和又羞又七怯,一对眼眸中水波盈盈,藏满了柔情蜜意,开口都似乎颤抖滚烫,“这……”说了一个字便羞涩地不得了,连忙背过身去,“媒聘之事,自然由父母做主……”

    英国公怕她以为自己有轻薄之意,连忙正色道:“在下自然会请托媒人三书六礼上门提亲,只是……”他极少见地顿了一顿,“曾听闻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