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又怎舍得弃你?

AZ安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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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有异心,当初在朝时,他们可借少帝之手将你诛杀;而现在却携百官来江陵迎接殿下,实在不必再妄自揣测了!”王华接着继续道:“而之所以会对已经落败的营阳王与庐陵王起了杀机。是因为被废黜的君王与庐陵王不肯宽宥,遭到报复,将来无地自容罢了。”

    刘义隆点点头。也不禁对王华看高了几分。

    王华看着他的眸中闪着亮光,便放开胆子继续道:“而殿下聪睿机智,仁慈宽厚,声名远播;朝中上下无不言殿下的美德;就此次他们率众前来奉迎,便是最好的证明;自然,他们也不外乎想要殿下感激他们。但感激这等东西,殿下何吝惜给一点呢?”

    自己所想的,加之童月所说的,现在兼他分析的;便是称帝,随后给些甜头给他们便是。

    “再者,徐等几人,功劳地位相同,谁肯服谁?就算有人心怀不轨,自然也是不能团结一心的;他们想要的,便是想要牢牢掌控了这朝中的大权,巩固地位;却又想要得到一位明君的重视与赏识。臣倒是以为,殿下只管坐了那六辔,长驱直入,方不辜负上天与百姓的期望!”说完又深深作了一揖。

    刘义隆听着他这长篇大论,也着实受益颇深,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依旧握住他的手,含笑道:“卿莫非是想做宋昌第二?”

    王华颔首不语。

    齐妫虽说不想去管他的事情,但心中终究是记挂着他的安危,待刘义隆与王华出了书房,便闪进来将今日的一切文书公文都拿出来阅览了一遍,竟是发觉到彦之亦在这次前来的百官当中,心中当下一喜。

    却不想到彦之与王昙首等人,都在等着刘义隆的接见,怎奈刘义隆迟迟不肯出面相见,一味对外宣称自己不想当皇帝这层意思。

    王府内依旧戒备森严,外人不能踏入半步;这一磨蹭,便是半月吗,朝中官员依旧住在江陵,等着他松口。

    这日阴雨,坐在廊下看书的刘义隆却迎来了面无表情的她,当下心中一喜,虽说她现在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惦念着自己的。

    “你这日子也拖得够长的了,但外面的人并无异样,倒是可以答应他们,一同东下了。”齐妫站在廊下,看豆大的雨点打落在梨树叶上,一滴滴作响,将那叶子打得忍不住颤动起来,但那抹绿意,却是更加诱人了。

    刘义隆也起身,与她并肩而立。“你说得有道理。”

    “你这段时日将所有的说客都拒之门外,现在也可召见一下了,方可见得你在这百般的力劝之下,才肯答应他们前往京城的。”齐妫依旧不看他,淡淡道。“这群人中,那到彦之是个不错的,你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刘义隆扔下书,一把将她扭转至与自己面对面,深邃的眸子含笑。“你已经认得他?你可是想帮我?”

    齐妫淡漠着眼神看着他,缓缓道:“机缘巧合,因你妹妹刘惠媛而结实了他。并不是帮你,却是帮他,若有一日我遭弃,出来总不至饿死。”

    刘义隆抿嘴半晌不说话,将她狠狠拉进自己的怀里,将下巴顶在她的肩头上,气息吐在她的耳旁。“今生你若不弃我,我怎么会舍得弃你。”

    齐妫莫名地眼圈一红,但为何你为着这皇位,一定要牺牲自己亲兄弟的性命?让我觉得,你仿佛再不是那个坐在人间四月天里埋头看书的清癯的小小少年?

    “再过几日,我会召见他的,既是你相熟悉的人,我便当是毫无余地相信他了!”刘义隆轻轻放开她,还是习惯性地去捏她的小鼻头。却发现竟有些红红的;又怜惜地道:“月儿,从此往后,我定不会惹你生气了,可好?”

    齐妫苦涩地笑了一下。转身看着庭中雨意阑珊,往后的痛苦,只怕不止如今的一点点罢。

    刘义隆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悲伤地想着,她不如从前那般快乐了。

    “你先让我与到彦之见上一面罢,也好有个准备。”齐妫缓缓道,声音化在空中,分外轻柔。

    “好。”刘义隆捡起地上的书,放在她的手里,含笑道:“我将书房先让给你。”

    齐妫未答,垂眸看着他放在自己手里的手,竟是一本《诗经》,依旧是她最熟悉的隶书,他就是这个习惯,本抄写用蝇头小楷最是恰当,他偏生就喜欢隶书,哪怕写小些也觉值得。

    他如今竟有闲情逸致看这等书,自然心情早已有了打算,自己倒是多虑了,齐妫笑笑。

    到彦之初见齐妫时,竟一时没能认出来,只颔首作揖道:“臣拜见王妃。”

    齐妫含笑看着他,一晃过去十多年了,他看着变化不大,而自己,却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变成了已为人母的王妃。“到大人,若说起来,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不知到大人可还记得。”

    到彦之确实不曾记得与眼前这位有倾城之色的王妃有见过,当下也直言不讳道:“臣实在记不得,王妃乃是闺阁贵女,臣不过是草莽之人,实在……”

    齐妫含笑点头。“无妨。当日你在街市上摆摊时,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尤记得到大人的阔达胸襟与助人之心。”

    到彦之蹙眉思忖了半晌,恍然大悟;那时将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小姑娘,竟然是眼前的她?“臣有眼不识!当初救臣于水火当中,实在感激不尽!”

    “到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不必放在心上。”齐妫浅笑道:“但此次百官前来迎接殿下的事情,却是需要到大人全力帮忙了。”

    若说起当年的小事情,便觉这姑娘与众不同;现如今宜都王一旦称帝,她便贵为皇后,能在此等情况下受重托,自然是全力以赴。“王妃请讲,臣一定竭尽所能。”

    “殿下身边可信的人手不够,如今虽是傅大人前来,但不知虚实,心中却是有忧虑;所以,还望到大人以殿下为重,保全殿下顺利到达京城。”

    到彦之迟疑了一下,方才作揖道:“臣的这支军队数量不够,如一旦发生不测,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齐妫点头。“这你不必担心,只管这一路东下,不离殿下左右便是,若真万一发生不测,至少保住殿下性命。”

    “是!”到彦之不再做迟疑,两方利益权衡,站在她这边得到利益最大,又算是报答当日解困之恩。

    齐妫站起来走到他的跟前,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殿下能登上这帝位。”

    到彦之一惊,竟不知她心中谋划了多少,也幸得刚才自己是答应了她。

    待刘义隆又接受了王昙首与到彦之的劝谏之后,终于答应了先东下,并对外声称:“徐羡之等人接受先帝的遗诏,不会背义忘恩。而且功臣旧将,不满朝廷内外,现有的兵力又足以制服叛乱,夫何所疑?”

    这番话不外乎两层意思:一则告诉徐羡之等人,你们既是接受先帝遗诏之人,若是背义忘恩,将为天下人所不齿;二则就算你们有反叛之心,这朝廷上下,有的是精兵强将,也会拿下你们这些反贼。此一来,既给了徐等人面子,同时也暗里警告了他们一番。

    “荆州乃兵家要地,他们现将谢晦放在此处,无非是想掣肘于我。”刘义隆抬眸看着书房上头的简易地图。

    “王华善言辞,不妨将他放在此处,或可将谢晦归于己有。”齐妫站在他的身后商议道。“何况现在谢晦不过是暂代而已,殿下届时可以委派他去别处便是。”

    刘义隆摇头。“当日听得王华那一说,我倒是觉得,到时定将谢晦在荆州的官职坐实了更好。”

    齐妫颔首思忖半晌,抬头看向他。“叫他们深信不疑?”

    “对!”刘义隆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聪慧如我月儿,真真可爱至极。”

    齐妫却是不吃这一套。问道:“你既是想要他们深信不疑,你便是想要有所动作?你吃得稳朝中的局势么?”

    刘义隆含笑道:“无妨,进京再说。”说完搂过她的脖子,轻声道;“不是还有我的王妃在么?出谋划策这样的事情,大臣都不需要了,有你就行。”

    齐妫拿掉他的手,狠狠道:“臣妾可是后宫之人,后宫不得干政,父皇早已昭告天下。”

    刘义隆如有所思地似又恍然大悟一般地点头。“这倒是。”说完又转头看着他笑。“不过我不介意便是,我愿意让你干政,难不成也是不许?”

    齐妫被他这一句话给逗得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可一想到那已经成灰的营阳王与庐陵王,心中疙瘩就大了起来。

    然刘义隆许久都未曾看见她笑了,此刻她这般嘴角微微扬起的模样,似如那叶上露珠,阳光下泛着润泽的光;一滴滴滚动在自己的心间,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再不复当初的珠圆玉润,小巧玲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