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某非东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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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吕将军有此闲心,本王自当洗耳恭听。”须卜骨都侯耐着性子,他倒想看看吕布能耍何花样,听一听又有何妨。

    吕布清理思路,这个故事,还是戏策闲谈时同他讲起。

    春秋战国时期,有名书生,号东郭先生。

    某天,东郭先生赶着毛驴,背上一口袋书籍,要到中山国去谋求官职。

    走至途中,一只带伤的狼窜到面前,哀求说:“先生,我现在正被猎人追赶,他用箭射中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求求您把我藏在您的口袋里,将来我肯定会好好报答。”

    东郭先生知道狼是会害人的,但他看这只受伤的狼很可怜,考虑了一下说:“我这样做会得罪猎人,不过,既然你求我,我就一定想办法救你。”

    说着,东郭先生让狼蜷曲了四肢,然后用绳子把狼捆住,尽可能让它的身体变得小些,以便装进放书的口袋中去。

    不一会儿,猎人追了上来,发现狼不见了,就问东郭先生:“你看见一只狼没有?它往哪里跑了?”

    东郭先生说:“我没有看见狼,这里岔路多,也许狼从别的路上逃走了。”

    猎人相信了东郭先生的话,朝着别的方向追去。

    狼在书袋里听得猎人骑马远去之后,就央求东郭先生:“求求先生,把我放出去,让我逃生吧。”

    东郭先生性情仁慈,经不起狼的花言巧语,把狼放了出来。不料,狼却嗥叫着对东郭先生说:“先生既然做好事救了我的命,现在我饿极了,你就再做一次好事,让我吃掉你吧。”

    说着,狼就张牙舞爪地扑向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徒手同狼博斗,嘴里不断对狼喊着忘恩负义。

    正在这时,有一位老农扛着锄头路过。东郭先生急忙拉住他,向他讲述自己如何救了狼,狼忘恩负义要伤害自己的事,请农民评理。

    可是狼却一口否定东郭先生救过它的命。

    老农想了想说:“你们的话,我都不相信,这只口袋这么小,怎么可能装下一只大狼呢。请再装一下,让我亲眼看一看。”

    狼同意了,它又躺在地上,蜷作一团,让东郭先生重新用绳子捆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老农立即把口袋扎紧,对东郭先生说:“这种伤害人的野兽是不会改变本性的,你对狼讲仁慈,简直太糊涂了。”

    说罢,抡起锄头,把狼打死了。

    故事讲完,其中的寓意再也简单不过。

    大汉朝在危难时刻收留了匈奴人,还赐予他们土地,供其物资,就和故事里的东郭先生一般,仁慈宽厚。匈奴人则是那头中山狼,在濒临灭亡之际求救于汉王朝,等到度过了劫难,便开始养精蓄锐,到了如今,已经开始显露出狰狞獠牙。

    须卜骨都侯自然听明白了吕布话里的意思,但他装作糊涂,发表着自个儿的意见:“本王疏略,未曾听过这个故事。然则在本王看来,这狼委实太蠢,既然出来了,又何必为了讲所谓的道理,再钻进去,简直愚不可及。”

    “左贤王,不觉得这头狼和你很像吗?”吕布冷不丁的问了个刁钻问题,意味深长。

    须卜骨都侯为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吕将军又在玩笑了,我匈奴儿郎虽是狼的后裔,却也不会做那恩将仇报之事。”

    “左贤王胸怀坦荡,断然不会干那悖逆之事。”吕布打了个哈哈,活络起肩膀,看向须卜骨都侯笑意愈甚:“更何况,还有我这个大字不识的农夫在,什么狼来,我都一锄头给他薅了。”

    最后这一句话里,藏着有恃无恐的威胁。

    须卜骨都侯自然听得出来,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马鞭一扬,勒马调头带着两万骑卒,往回走了。

    行至两三里外,回头已看不见汉军踪影。

    “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换上衣衫的呼衍曷面色阴沉,语气里满是不甘。

    这个平日里看似挺机灵的家伙,怎么这时候蠢得跟猪一样!

    须卜骨都侯是越看越来气,当场一巴掌将呼衍曷从马背呼了下去,望向呼衍曷以及那些被赎回的士卒,怒骂嘶吼:“废物,一群废物!”

    憋着的火气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道旁手臂粗的树木应声而响,被锋利的刀刃拦腰斩断。

    “吕布,我要你死!”

    须卜骨都侯赤红着双目,仰天怒吼,面色狰狞至极。

    身后将士看着他们的左贤王如同发疯一般的狂奔乱砍,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唯恐惹祸上身。

    纵马一连砍断了十几棵树木,须卜骨都侯心里的那股怒气,才算泄去不少。

    他将手里砍卷刃的弯刀随手扔掉,灰褐的眼眸抬起,招来心腹将领,细细吩咐于他:“你快马回去,取二十条上好的狐裘衣,外加三十箱珠宝玉器,去洛阳找我们的人。让他想办法见到能够给汉朝皇帝通话的人物,告诉他,吕布在并州一日,我匈奴便永无安宁!如果事成,本王愿再加五十箱,以为回报。”

    …………

    天色已暗,返途的吕布令士卒打起火把,将道路照得亮亮堂堂。

    “头儿,为什么不杀了那些匈奴人?”曹性蹭上前来,其他的将领也都侧耳倾听,显然有这种想法的远不止他一个。

    如果鲜卑人敢不答应,大不了就是干。

    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激烈厮杀的准备。

    吕布看了眼曹性,之前同左贤王相对时的张狂霸道不在,俊朗的面庞上透着一丝落寞,微微叹息:“死者已矣,就算杀了那些匈奴士卒,死去的羌民就能活过来吗?死去的人不会复生,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谋生……”

    “再者说,我也不能把须卜骨都侯逼得太过,狗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匈奴位高权重的左贤王。”

    “那咱们就跟他们打啊,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曹性浑不在乎的说着,并州儿郎没有怕死的种。

    吕布抬手赏了他一记板栗,疼得曹性‘啊哟’直叫。

    好不容易并州才安定下来,让州内的百姓们都好好歇歇吧。

    不知从何时起,吕布的视野和思维发生了转变。

    以前他只想着怎么带队伍打胜仗,现在他更注重于一场战争会耗费多少钱财,会让多少百姓人家再度流离。

    还是先生说得对,能动嘴皮子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动刀动枪呢?

    看着前方的高挺背影,不明所以的曹性挠了挠头,大喊了声:“头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