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十月微微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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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的仙女在一定时间过后才能正常看到。  镜中是一个毓秀灵透的少女, 杏眼桃腮,长长的睫毛挺翘翘的仿佛一个小扇子, 一双红唇自然的微微嘟了起来,嘴角是小小的梨涡儿, 稍一做表情就仿佛带了三分笑, 当真是个甜姐儿。

    唐娇轻轻抬起小手儿,白皙细嫩的小手儿,手指干干净净,没有那些她习惯的指甲油,她轻轻的拂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儿,随即重重一捏。

    很疼!

    她转回头, 目光落在房间内。

    梳妆台的对面是一处大大的苏绣屏风, 花团锦簇, 蝴蝶萦绕, 这是苏州第一针安夫人的精品。安夫人与她母亲是旧日闺中密友,当年她出生, 安夫人便送了美不胜收、华贵精致的屏风。

    这个屏风自小就摆在唐娇的房间, 直到唐家家道中落。

    屏风侧面是红木台桌,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株百合。唐娇天真不知愁滋味的时候最喜欢百合, 总觉得高贵纯洁,空谷幽兰一般。

    再往里侧, 红木罗汉床上放着精致的金丝垫子,她娘只她一个女儿,自小恨不能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在家中真是一顶一的金贵。

    这些都是她的,唐娇视线一一扫去,并不陌生,但是却又是震惊的。

    “小姐,您醒啦。”笑眯眯的丫鬟撩开帘子进了屋。

    听到这声音,唐娇看向了她,这是她们家的丫鬟四叶,一直是负责伺候她的。

    乍看到四叶的笑脸儿,唐娇有一瞬间的恍惚。

    死了二十年的四叶。

    “我……”唐娇发现自己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些糯。

    她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是继续:“太太呢?”

    四叶笑:“太太在佛堂为您祈福呢……”

    不等说完,就看小姐赤脚跑了出去。

    唐娇已经二十年不见母亲,她根据自己的记忆,飞快的冲到了一楼侧门的佛堂。

    果然,福堂里供奉着菩萨,青烟袅袅,唐太太跪在蒲团上,十分虔诚。

    唐娇气喘吁吁的扶着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了许多许多的母亲,心情激动翻滚,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了少女时代,但是看到尚且活的好好的母亲,强忍至此的所有难过全都倾泄而出,扑在母亲怀中哭了个痛快。

    唐太太哪里晓得唐娇死而复生,只以为小女儿家的娇气劲儿犯了,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背,慈爱的哄道:“谁给我们呦呦委屈受了?不哭呵,都是大姑娘了,还这般孩子气。”

    呦呦是唐娇的小名儿,已经二十年不再有人叫过,今日听到这样一声“呦呦”,她只觉得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

    唐娇抬手咬了自己的手一口,还是很疼。

    不是做梦!

    确认不是做梦,哭的更加厉害。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

    唐太太是知晓女儿的,她轻声哄着:“这丫头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还是说……”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和阿衡闹别扭了?”

    听到这个名字,唐娇立刻僵硬了一下。唐太太以为自己猜中了,心中有些恼,不过还是劝着女儿:“甭理会那个死丫头。你是正经的小姐,她不过是个外室生的,难道还算得什么正经人物?早些年这样外室生的不过就是丫鬟皮子罢了。也只你听你父亲的,将她当成什么妹妹,我看她就没存了好心。”

    唐娇将脸蛋儿埋在唐太太身上,泪流不止。

    唐太太看闺女如斯,越发心疼,轻轻为她擦拭眼泪,认真道:“我们呦呦比她强了千百倍,本就是着凉的身子,还哭的这样厉害,你是要心疼死娘。”

    唐娇搂住唐太太的腰,动也不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

    她父亲与母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在早些年,许是还能成为一对不错的夫妻。只是人生总归没有如果,现在处处都讲究个新浪潮。人人都要走向新生活,她父亲更是不例外,如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男人一样。他们读了书,学得多了,见的多了,就开始嫌弃家中的妻子。与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同学恋爱仿佛成了大趋势。

    她爹恰好就受到了这样的影响,只是唐太太娘家也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小户,倒是硬生生的斩断了这门情缘。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却不曾想,唐娇十三岁那年,父亲竟然再次将这个女人带了回来。彼时她已经领着只比唐娇小一岁的唐衡。据说,当年他们分手之时已经有了身孕,不敢打扰唐家的和睦,只带着孩子艰苦生活。若不是再次相遇,她是绝对不会让唐衡认祖归宗。

    木已成舟,唐太太只能允了他们进门。

    唐娇原本也是十分厌恶这对母女,只是胡如玉十分会做人,唐衡又一副温柔小意的讨好唐娇。日子久了,唐娇倒是渐渐的对唐衡好了起来,觉得这个妹妹还是挺不错的。

    甚至有些时候,她娘编排起这对母女不好,唐娇还要觉得她娘是小题大做。

    而现在,唐娇想到自己那些过往,心中怨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一早看透人心。而后等她想要反击,已经全然不是胡如玉的对手了。

    那时胡如玉傍上了外务长官,成了他的外室。

    唐衡又嫁给了财政次长家的二公子,她被逼迫的要逃离上海滩。

    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拳头,眼中狠厉乍现。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走投无路的少女,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到最坏的程度。而她在哈尔滨的生意场上浸淫多年,也再也不是一个软弱好欺的小可怜儿了。

    “娘晓得你不爱听,但是那母女俩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唐太太目光柔和,轻轻规劝女儿:“娘最怕的便是你被她们骗了。”

    唐娇抬头,晶莹的泪珠儿还挂在脸蛋儿上。

    她乖巧的点头,娇娇软软的说道:“娘亲,我知道她们不是好人。”

    唐太太诧异的看向了女儿,原本以为还要好好的劝一劝,没想到女儿倒是想通了。

    她深深的看向女儿,倒是更加担心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们怎么你了?”

    唐娇垂首,随即抬头,楚楚可怜:“他们没怎么我,但是我梦到她们害死娘亲了。”

    她再次扑到唐太太的怀中,低语:“我不要离开娘亲,他们太坏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稚气。

    唐太太一愣,表情越发的柔和起来,她轻声道:“傻孩子,梦都是假的。”

    唐娇不说话,她靠在唐太太的身上,只一抬头就看到佛堂里的观音娘娘。

    她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娘亲,您给我找本佛经吧?”

    唐太太更加吃惊了,现在大家都想着学那些西洋的玩意,原本呦呦对她拜佛就很不能理解的。出去也生怕同学知道,藏着掖着的。但是不想现在倒是截然不同了。

    她试探:“你要读佛经?”

    唐娇认真点头,表情十分虔诚:“我要好好感谢观音娘娘。”

    唐太太虽不知女儿为何变了,但是总归娇宠着,也由着她,点头应了好。

    唐娇放开唐太太,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

    一阵脚步声传来,清清脆脆的女声响起:“母亲,姐姐在么?”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呢!

    这是唐衡的声音。

    她站在门口,并不进门,十分有礼。

    正是因为她这样的伪装才让唐娇信了她,而今却不会了。

    唐太太正要发作,唐娇按住了母亲的手,随即露出一抹笑容,她说道:“进来吧。”

    唐衡推开房门,看到唐娇跪在蒲团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不过还是露出一抹羞怯的笑容,“姐姐,堂哥来了。”

    趁着唐太太看不见,对她偷偷眨眨眼。

    真是活泼天真又贴心的“好妹妹”模样儿。

    唐娇与唐太太道:“娘亲,我之前病了在家中憋闷,央了堂哥带我去看电影。今日想来他是履行承诺来了。”

    顿了一下,她露出一抹笑,轻轻摇晃一下唐太太的手,说道:“您让我去好不好?”

    唐太太因着丈夫的事情对新潮的女学生没什么好感,对于那些新潮的物件也格外的不喜。唐娇原本都是瞒着唐太太的。

    这甚至一度成了她和唐衡的小秘密。

    只是这次唐娇却直白的与母亲说了起来,她撒娇:“好不好嘛?”

    唐太太确实不喜,只是看到女儿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道:“去吧。”

    唐娇灿烂的笑了起来,仿佛刚才放声大哭的不是她。

    她搂住唐太太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吧嗒印下一个吻,高兴:“谢谢娘!”

    这一举动倒是让其他二人都惊呆了……

    一辆小汽车缓缓停在哈尔滨最红火的四方饭店门口,西洋连衣裙装扮的使女小跑步儿的来到小汽车前边,她搪着车顶,打开车门,恭恭敬敬。

    车中下来身着旗袍的精致女子,女子三十来岁,精致如画。细细高高的高跟鞋踩在雪中,留下一点点痕迹。

    身后的使女立时撑起伞来,雪花点点落在红梅油伞上。

    室内室外如同两重天,外界冰天雪地,四方饭店内却歌舞升平。

    “掌柜的,人已经到了,正在二楼天子间等您。”

    这位时髦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四方饭店名震哈尔滨的女老板唐娇。

    唐娇点了点头,径自来到二楼,短暂的敲门,她带着笑意进门,“徐先生,让您久等了。”

    声音犹如出谷的黄莺。

    徐先生倒是也不怠慢,立时站起身子,与她握手,带着几分拘谨。

    徐先生打量唐娇,这个女子就如同传言里一样柳叶弯眉、樱桃小口,婀娜有致的身段儿,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是仍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唐娇扬了扬嘴角,寒暄道:“徐先生这次过来一路可还顺利?”

    徐先生立刻想起自己这次来四方饭店的目的,他心中暗暗唾了一口自己,立刻打起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还好还好,多谢唐掌柜的关心。”

    他倒是也不拐弯抹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冒昧来见唐掌柜的,为的便是我们家洋行的生意。现在香胰子、雪花膏都是极为紧俏的物资。听说唐掌柜的有些门路可以从上海那边入货。不知在下能否有这个机会,分得一杯羹?”

    唐娇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如是与她耍滑,怕是被吃的骨头不剩。实实在在开门见山反而好谈。

    唐娇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保养的格外好,指甲上是如今最看流行的大红色,大红的指甲衬在洁白的骨瓷杯上,并不给人突兀之感,只觉得这当真是一个金贵的人儿。

    滴滴答答的时钟发出声音,一分一秒过去,徐先生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其实他的供货渠道并不多,现在战/事/吃/紧,能够得到这些紧俏物质的人可不多。而近来他实在走了背运,几条门路都出了状况,外界也传言他做生意十分不厚道。甚至有人言道他黑吃黑。不知哪个瘪三做的这混事儿!

    如今他举步维艰,以至于他需要从奉天赶到哈尔滨寻找唐娇这条线路帮忙。

    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

    唐娇慢慢的品茶,看着徐先生的表情,似乎觉得已经达到效果,轻启朱唇:“分一杯羹自然可以,既然我见徐先生,就很有诚意了。只是不知道,徐先生的诚意又有多少呢?”

    徐先生立刻伸出手指。

    唐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摇头:“加三成。”

    徐先生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娇,唐娇认真:“现在这种局势,你不做,总有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