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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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个兄长在衙门当差,听说那人穿一袭黑色的衣服,那破庙还发生股打斗。”

    墨石在我手中被折断,我心里叫嚣着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怎么壶这样,一定不会这样的!不会是夜萧,那个男的怎么可能死呢?我和他的赌约还没有分出胜负,他怎么会死呢?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急急出门去了,刚才说话的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李寒冲出来拉着我:“二小姐,你在怎么了?”

    “我要去确定,那个人不是他!”我说着不由分说推开李寒,踉跄着步子朝外面跑去。出了门,我不由得奔跑起来,一想到刚才那些人说的,恐惧从心底涌了上来。

    箭伤、黑衣,不是他夜萧还有谁?难道乐月已经下手了吗?为什么会这么快?夜萧的武功那么高,如果不是因为救我受伤,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被人杀了?

    街上的人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认出了我,露出嘲讽的表情,我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过去,急切地想要确定那个人不是他。

    李寒在后面喊我,我听到了,但没放在心上,急切地想要确认那个人。

    府衙不断有官兵进进出出,我拉住后面追上来的李寒,让他给我银子,拉住一个官兵就塞给他。“他在哪里?”

    那官兵收了我的银子,虽然疑惑,却还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询问道:“姑娘说的是谁?”

    “昨天被杀得那人,我或许认识,你赶紧带我去见他。”我近乎哀求地拉着他的袖子,心里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连最基本的男女有别都忘记了。

    那官兵显然被我的态度吓到了。好在是李寒上前来拉着我,赔着笑脸解释道:“由于死者可能是我们小姐的朋友,她情绪有些激动,差大哥,能否请你带我们去看一下。”

    那官兵似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示意我们跟上他,“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死者的脑袋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

    我将全身的力气都倚靠在李寒身上,唯有那样,才能有迈出脚步的勇气。

    站在停尸房面前,我反而是没有勇气进去了。那官差催促着我,李寒说兴许不是他,还是不要去看了,死人都很恐怖。

    我反而是鼓足了勇气,往里面走去。是啊,兴许不是他,不,一定不会是他。冲天的尸臭味扑面而来,我随着那官差去了里面,他拉起一张白布。

    在看到那件衣服时,整个人如晴天霹雳而下,软倒在地。那件衣服我很熟悉,正是夜萧在牢里给我的衣服,那天晚上还给他了。“一定是弄错了!”

    李寒连忙扶着我出去,对我说道:“二小姐,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愣了愣,我和夜萧是什么关系?我不是讨厌他的吗?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怅然地笑了笑,继而仰天大笑,仿佛疯了一般:“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是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最多就是吗,曾经的一个路人!可是,为什么他死了我的心会这么痛,我不是该高兴的吗?再也没有人叫自己丑女了,再也没有人缠着自己了。再也没有人看自己笑话了。

    眼角,有什么东西落下,滚烫的温度,却温暖不了我的心。我直愣愣地盯着天空,站在原地,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人而已。

    李寒叫了我几次,我都没有理会,只是傻傻自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中出现了夜萧坏坏的笑容,以及那一声声的丑女。

    我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跪倒在地上,掩面而泣!我不知道是为了夜萧还是为了我自己所有对我好的人,统统都会遭遇不测,我就像是一个灾星,不断给身边的人带去伤害!

    我开始恨自己,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自己!如果不是我,玉儿不会死,翠儿不会死,夜萧,也不会死。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老天爷,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让我重生,就是让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去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复仇了,不要很乐月了,我宁愿自己就死在那杯毒酒下,我宁愿没有重生!

    李寒在一旁劝我,我却浑然不听,甚至将他推开。

    那些官差都看着我,露出见怪不怪的表情,因为他们看到太多了像我这样的人。

    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死者的头找到了,可让我好找。”

    我抬头望去,却是一个官差拿着一个布包跑了进来,却不料在我面前,似没有看到我,不小心就踩到了我的裙裾,摔倒在地。

    而他手里的布包,也那样散落开去,那颗头颅,就咕噜噜滚到了我的脚下。双眼直直地盯着我看。

    我愣在了原地。

    李寒连忙上前来捂着我的眼睛,叫那些官差将那个头颅拿走,扶着我出了衙门。

    许久之后,我才回神过来,紧紧地抓着李寒的手,惊奇地说道:“我看到了,死的不是他,他没有死。李寒,他没有死!”

    李寒是见过夜萧的,他也看到了那颗头颅,自然知道我说的没有死是什么意思。便顺着我的意思说道:“是的,他没有死,现在二小姐可否安心回家?”

    我点点头,心中狂喜不已,只是衣服相同而已。“我刚才是不是很傻。”

    李寒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傻,而是真的非常傻。”

    我心情大好,不与他计较。他却翻翻白眼,道:“老爷肯定会骂死我的!”

    “我会替你求情的!”

    他无语了。

    十天的时间,于我来说却是漫长的像是过了十年一样,期间,我不断让李寒帮我去寻找夜萧,可是,无论是白道、黑道、还是官府,都说没有这个人。

    我开始有些心灰意冷,想着他会不会是真的死了?还是因为受伤所以一直没有来找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心里告诫着自己,说他不会来了,然而,却依旧还有一丝期盼,我也不知道在期盼着什么,只是一场无谓的相遇,本来就该这样离开不是吗?我们两个本来就不该有交际,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朋友不是吗?

    我一个人坐在窗前,百无聊奈地拨弄着盅里妻子,看着桌上自下的一盘残棋,心思早已经不再。

    介于之前我的疯狂举动,爹爹是既生气又担忧,命令我在家中好好反省,也不要想着出去的事情了。我倒是也怪了,反正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窗外传来了声音,我抬头望去,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院子里,轻喝一声:“谁在院子里?”

    为了提防乐月,我平时的院子里,除了李寒是不允许下人私自进入的,理由是怕打扰了我的休息!

    那人却突然躲在草丛中,不出声。

    我微微凝眉,加重了语气,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是不想在府中待了?还是想要我送你去了那衙门?”

    那人似怕我动真格的,连忙从花丛中站起,几步到了窗前,跪下就哭泣道:“二小姐饶命,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偷东西!”

    我眉头皱的更深,“墨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实心里是明白的,她是乐月派来监视我的,现在被我派去别处做杂活了而已。

    她支吾着,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有些厌烦,但也没表现在脸上,慢条斯理地捡着棋盘上的棋子,淡然道:“别哭了,进来说话吧!”

    她犹豫一下,推开门进来了,一下子就跪在我面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下。“二小姐,你千万要救救奴婢。”

    她本就长的水灵,现在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惹人怜,若是前世的我,定然被她这幅样子打动的,然而,现在的我已经知道乐月的诡计,想来是她叫了墨儿来找我用苦肉计的。心里加了小心,颇为动容地将她扶起,柔声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也别顾着哭了!”

    她有抽搭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道:“奴婢手脚笨,浣洗房的姐姐嫌奴婢动作太慢,每日责打奴婢,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求二小姐救救奴婢。”

    她说着,撩起了衣袖,手臂上的血痕触目惊心了,绕是我也不由得胆颤几分!这样粗的血痕,下手的人该是有多狠心?我仔细想了一下,府中下人欺负一下新人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像这样下毒手的还没有几个,就算是得到了乐月的指示,也太心狠了吧!

    我令在原地等着,唤了李寒进来,去取了一些膏药过来,亲自给墨儿擦药,方才愤愤然道:“是谁打的,我可要好好地教训教训她,我爹爹和姐姐都还在呢,什么时候轮到奴才动私刑了?”

    墨儿却是一下子就跪下去了,拉着我的裙裾,急切说道:“二小姐千万别,若是他们知道是奴婢告的状,到时候又要找奴婢的麻烦了。”

    我凛然道:“你放心吧,今后你回到我身边做事,看他们谁人敢欺负你!”说着便带着她去了浣洗院。

    府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乐月和爹爹打理,我这个二小姐向来是不主事的,自然也不会到浣洗院这样的地方去,所以,对于我的来到,她们或多或少都很惊奇,却还是纷纷向我行礼。

    我目光淡然一扫,朝李寒递了一个眼神,他立即会意,上前轻轻嗓子,问道:“你们谁是这里主事的?”

    一个年纪稍大身穿湖绿衣裳的丫鬟出列,欠了欠身道:“是奴婢慧芳主事。”

    我示意李寒退下,将墨儿从身后拉到她面前,将她的双手袖子撩起,让那触目惊心的血痕晾在众人面前,看着她们变化万千的脸色,我不动声色问道:“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慧芳脸色几个转变,最后恢复了常态,面不改色说道:“只是因为墨儿做工偷懒,奴婢便惩罚她一下,这些事情想不到让二小姐操心了,都是奴婢没有管教好!”

    “呵!”我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府中要你们去管教奴才了?什么时候我的人,要你们去管教了?”

    当初我把墨儿打发出来的时候,是以帮忙的名义,这些人可能觉得墨儿作了什么错事,被我不待见,便一个劲打压吧!

    慧芳似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生气,微微怔愣后,继续说道:“老爷和大小姐忙着大事,哪有空理这些琐事,所以奴婢才会代为管教,若是二小姐觉得奴婢管教欠妥的话,尽可责罚奴婢便可。”

    她说着欠身跪下,一副我没有错无话可说的样子。

    我看着来气,抬脚将一旁的水盆踢开,看着她说道:“你的管教当然欠妥,既然爹爹和姐姐没时间管教你们,我这个二小姐可要好好管教管教!”说话间,李寒已经端了椅子过来,我坐下后,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告诉我,墨儿身上的伤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东西打的。都给我一五一十。据实说来。”

    他们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人更是脸色煞白。唯有那个慧芳是跪得挺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早就查的清楚,慧芳是乐月的人,恐怕责打墨儿也是为了引起我的同情,好让我将墨儿领回身边,好更加方便监视我。

    乐月的奸险我早已是见识过,现在更是心寒不知说什么才好。即便知道她是存心将墨儿安排在我身边,却又不能坐视不理。以她的性子,翠儿与玉儿的性命都不顾,如何会估计玉儿?

    那慧芳却是咬牙不开口:“奴婢若是做错了什么,二小姐尽管责罚便是!”

    我心中冷笑,已经是气极,便冷声喝道:“李寒,将慧芳拉出去杖责十棍,凡是曾经私自打过墨儿的,都赶出乐府,永远不再录用!”

    那些人一听,纷纷求饶,我见但真是刚才那脸色煞白的那几人,心里有了计较。反而是慧芳一脸坦然地看着我,身体跪得笔直:“二小姐可是因为墨儿是你房中人,才会如此偏袒?为何二小姐未曾问问墨儿是如何做事的?”

    “你既然知道墨儿是我房中丫头,她若是有啥不对之处,你当然该要和我说清楚,怎么可以私自对她动刑?”她伸手拉过墨儿的手臂,伸到她面前,皱眉道:“你难道就没有为此感到心痛?你的心难道不是肉做的?”

    我故意提高了声音,目的就是想要让乐月听到。我自然不会真的责打这些人,只不过做给乐月看的而已,让她知道我对墨儿没有疑心,也好让墨儿少收点罪。

    果不其然,我话音落下,乐月便出现在了浣洗院,一身明黄的衣裳显得格外的耀眼,款款而来。“妹妹这是为何动气呢?”

    我连忙起身,朝她行礼,故作惊奇道:“姐姐可能不知,这些没心眼的,竟然四下责打墨儿。你看看她这双手……”我说着让墨儿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给她看。“你瞧瞧,你瞧瞧,把人打成这样,你说他们该不该罚?

    乐月轻蔑地扫了一眼,目光一一落在那些人身上,最后便道:“这些事情是我管教不严,念你们是初犯,此次便饶过你们,若是再有下次,定不会轻饶!”

    言罢,她看向我,仿佛才想起什么,问道:“妹妹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她都已经一锤定音了,才想起问我?分明是为了想要显示她在这个家的地位,让那些人认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我自然是没有心情与她争辩的,笑了笑,便应声道:“姐姐决定自然是错不了的!”

    如此,我带着墨儿回了院子,今后她便留在院中伺候,与李寒一道。此事便也算是完了!我虽然免了墨儿皮肉之苦,但依旧改不了她是乐月派来监视我的事情,私下里叫了李寒,让他注意一点。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这件事情才算是完了,陪着爹爹用了晚餐,我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书。墨儿静静站在我身边,欲言又止。

    我装作没有看到,虽然将她留在我身边,并不代表我不会提防他。倒是李寒在一旁处理着花花草草,随后对我说道:“二小姐今日可是把那些人吓坏了。”

    我将书放在石桌上,撑着头小心翼翼看着他打理那些花花草草,连一个小动作都那么用心,看起来细致的有些像女人了。“我也实在是太气,若不然也不会那样生气,明日这外面就会传出,这乐家二小姐不仅相貌奇丑,脾气也极差。”

    李寒笑道:“怎么会呢?”

    这几晚都失眠,我一个人倚在床侧,定神看着空中半月走神,那月色似乎太明朗,将整个院子都照的清晰,以至于我第一眼就发现了映在院子中央的那个黑影。

    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更深露重,二小姐观赏月色可要担心身子,切莫到时候卧床不起,别忘了我们可是还有赌约在的。”

    我极目望去,那个斜斜靠坐在屋顶上的人,除了夜萧还能有谁?心里不知是惊是喜,竟然有一些激动,甚至连说话都忘记了。

    他突然从屋顶上落下,一个纵跃已经到了窗前,坐下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怎么了,这才小半月不见,这乐家二小姐就患上了哑疾?”他看着我一阵惋惜:“长的这么丑还能忍了,这下子又不能说话,但真是嫁不出去了,倒不如找个枯井,自尽算了!”

    我早已领教他的毒舌,当下也不在意,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夜大公子不再温柔乡快活,反而到夜闯我乐家,这是为什么?难道是身上银子用尽来找我借?要借也当光明正大从正门而入,何故半夜私闯与梁上小人一道?再说我并不管账,要借钱也得找我大姐要去!”

    他啧啧两声,脸上依旧带着坏笑,“二小姐真会说笑,我夜萧缺什么也不会缺钱啊!只是那温柔乡实在是太温柔,温柔的我有些受不了,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不要银子的可供我取乐!”

    他将我与那些烟尘女子作比,我自然是不高兴,狠狠推他一把,岂料他早已有了防备,就势拉着我就要倒下去。

    我心中哀叹,恐怕明日早起又要听李寒唠叨了,却在此时,夜萧身子从地面划过,竟然带着我直直地掠上了房顶,坏笑道:“害怕吗?”

    我一把将他推开,故作镇定道:“谁害怕了?”

    他身子斜斜躺在屋顶,双手枕着头,嘴里咬着一根不知何处来的草,慢悠悠说道:“我听说了,那天你疯狂的跑到衙门,是不是以为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心中一跳,本能地想要拒绝,他却已经欺身过来,坏笑着说道:“别想骗我,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我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将他那张脸推开,随后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是有怎样?我是担心我们两个的赌约,你还欠我的赌注,就那么死了,怎么能看到你输给我的样子?”

    “你还真是口是心非啊!”他重新躺了回去,随后喃喃说道:“虽然现在我没法向你解释,但是那天在泰和楼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子。我夜萧,不是那种流连烟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