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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皇子充满惊 讶道:“怎会?冷宫的传闻自先帝在世时就传出来。而之后被打入冷宫的女人，非死既疯。”
水瑶一指戳破窗纸， 借着朦胧的月色看了出去，门外的太后与十皇子相隔几步而立，只见她九凤宝冠卸下，轻绾发丝，仅着薄薄的黄梨花裙，愈发的风韵犹存。其实太后不过是三十几的女人。
她心中悸动 ，还是强忍着看这一场真实的戏!
太后悠悠的轻叹:“对啊，我便在那时就暗传流言，只是先帝在世时，知晓的人少罢了。如今皇宫中人皆谨慎自危，不敢靠近这里半步。”
月光下，水瑶能看清十皇子震惊的神情:“先帝在位，我才是稚子，你，你就……”
你就想要利用我?
太后没好气的道:“我是这种人吗？对一个孩童产生这种想法?不过说来话长，我一直觉得冷宫可以利用，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哪想到竟成了我们秘谋商议的地方。”
“你真是美貌与智慧集于一身的女人!”十皇子忍不住赞叹道，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这冷宫没有圣慧皇后的尸首和诅咒，为何会死了那么多人?”
太后冷哼一声:“自然是我命人下的手……谁说没有尸首？五年前被全族抄家的太傅之女，就死在里面。”
十皇子恍然道，俊朗的眉目浮起一丝惋惜:“席雨霏?六王叔失踪的未婚妻?”
“冤孽!百里皇氏一族真是代代出人才，呵！”太后轻轻垂下一双精致的凤眼，十皇子看不见，但水瑶却看清她眼里的恨意和嘲笑。
她恨的是什么?整个王朝?
“……”十皇子心中满是震惊和疑虑，想要开口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太后轻曳转身，端着精致华贵的步子，仰着轻蔑冰凉的笑容，朝主殿走去。
水瑶身子一颤，眼看她还有两步就要到门前，一只有力的手臂忽然拉住太后，往后一带，将她拉至往后退离了几步，十皇子厌恶的看了一眼破旧的房屋，才低声劝道:“别去，里面晦气。”
太后一怔后，咯咯娇笑起来:“你不看看她么？闻名百狄国的才女，温婉聪慧，容色倾城，不少权贵王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是惹得叔侄反目，你就不想看看她如今的模样?”
十皇子负手相背，似无奈道:“你这个善妒的女人，她的尸骨早已腐烂不堪，哪还有什么看头?先不说这些，席雨霏不是失踪么，如何会死在冷宫?”
“所以我才说是冤孽。百里清歌与席雨霏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一个俊美非凡，才情绝冠。一个美貌多姿，善解人意。在先帝看来，也是极为般配的，所以赐婚他俩。但那时两人也才十一二岁，就成了未婚夫妻。后来，先帝去世，没过几年新皇登基，席雨霏也被世人称颂为神女下凡，百里元熙强行要纳她为妃，甚至拿全族威胁……”说到这儿，连太后都莫名的有些动容。
她望着十皇子刚毅的面容，轻轻一叹:“竟不知还有这般刚烈的女子，也不知是愚钝还是聪慧?后来得知全族被杀，她羞愤的撞柱而亡。后来，是我作的主，将她弃之冷宫，对外宣称放她出了皇宫，为的就是不让百里清歌起疑。”
水瑶浑身一丝寒颤，为听到的真相，为这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女人，感到恐惧。更为知晓百里清歌的过往，而不知所措，心很乱，也很惶恐，到底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十皇子沉吟道:“那时新皇虽然稚嫩，但不是鲁莽的少年。我觉得……”
太后再一次轻蔑的冷笑起来:“对，新皇刚登基，岂会做这种愚弄之事?但这事还真是他做的，席雨霏的父亲是元熙的太傅，时常他也会去太傅府玩耍，久而久之喜欢上席雨霏。但真正让新皇如此疯狂的想要得到她，是因为他刚登基，既要树威，又急不可耐的削弱清歌摄政王的势力。后来你不就知道咯?”
“哼，说什么喜欢?席雨霏不过是皇权争夺下的牺牲品。”十皇子定定的下了结论。
太后却轻哼一声:“不说这个了，本宫让你做的事，你做了没?”说完，眼波流转，略微试探的看着他。
十皇子望了一眼明月相照，月色下，他英俊刚毅的面庞只笑不语。
水瑶看到这一幕，早已无力的顺着门框滑坐于地，依太后这样的狠辣心惊的手段，水萱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心是如此不安惊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呢？虽然她知晓清歌不作画的原因，但……从未提过那个女子是她的未婚妻。
耳边传来太后低沉的声音:“你的部署如何?”
十皇子的嗓音也刻意压的很低:“不好，我几次三番与九阙宫交涉，却连他们的踪迹也寻不到，也不知你这个女人，叫我联络他们干什么?”
九阙宫?水瑶敏锐的听到这三个字，忙竖起了耳朵，只听太后冷笑道:“怎么?成大事者连这点忍耐都没有，让我何以辅助你成事?你别小瞧九阙宫，这个神秘的组织，先皇在世时，就提及多次，几次三番诚意相邀一叙，都无所回应。可见九阙宫的权势已达到皇权所涉的范围，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用的价值，但终归值得一试!”
十皇子沉思一番，似乎不想与妇人谈论这种权势问题，故而岔开道:“今日六王叔来找你赐婚?”
太后默了一下，缓缓道:“嗯，请旨求的是沐水瑶。”
终于，水瑶忍不住再次透过窗洞看了过去，太后耳侧的发丝在夜色中轻飞，她抬手抚了抚，随即半是冷漠半是阴狠的看向十皇子。
十皇子还是一副似迷惑似醒悟的神情，不由反问道:“竟会是她?一个平民女子，毫无家势可言。六王叔性子再淡，也不会不知两人身份差异之大，皇家是不会允许的，他竟还来向你求赐婚?”
太后斜睨了他一眼，突然轻笑起来:“你不觉得沐水瑶的眉宇像已故的席雨霏?都是那般的才情卓绝!我都说的如此明白，你是不是该往深处想了。”
十皇子恍然大悟的看着太后，他犹疑道:“这么说来……她竟还是个替代品。”
门后的沐水瑶身子重重一晃，心刹那间疼裂开来……为何她头晕目眩?为何她心疼难忍?
外面的谈话仿佛聊星星聊月亮聊人生哲学般那么闲情逸致。
“岂止是替代品，我看是报复工具 。”太后又闲闲道。
十皇子惊异万分的声音传来:“你说他恨元熙?但这么多年来，我都看到六王叔恬淡自持，叔侄融洽，有哪点恨了？”
“呵呵，这就不得不说，你们百里皇氏一族贯来的隐忍性格，尤其以清歌为最，隐忍退让。但身为一个男子，自己深爱的未婚妻被夺，至今下落未明，而当今皇上还处处忌惮他，屡次削他权势，他会一直隐忍吗？不会!”太后幽幽道。
十皇子倒抽冷气，在他印象里百里清歌风.华无双，矜高恬淡，如今也被皇权逼到反击?
他蹙眉道:“那么娶了沐水瑶，就是报复元熙?元熙又不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太后摇摇头:“恰恰相反，百里清歌将沐水瑶带到元熙面前，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兴致。傻瓜!”
“哦?”十皇子惊异的看着她端庄温婉的笑容。
“当日宫中对质，沐水瑶枉顾规矩，屡次以下犯上，肆意妄言。就算她冰雪聪明，分析的头头是道。但驳斥忤逆我和皇上之言，早该凌迟处死!你以为皇上不处罚她，还允她进宫给十二症治，真是看在两位王叔面子上?”她说完，只见十皇子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太后冷笑一声:“错了!是因为他对沐水瑶起了兴致，他恐怕是想要得到这个女子，不管是为了什么。最根本的就是他忌惮百里清歌!”
水瑶更是震惊!她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无法理清思绪，明明想动，却似浑身僵住了一般。
十皇子不免幽幽一叹:“可怜可惜，这个女子纵然有才智，但心性纯良，落入这样的圈套和境地。”
太后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幽冷道:“你懂什么？百里清歌终归和你这种粗人不同，他化不去恨意，忘不了情深。唯有远离宫廷，远离皇权争夺，寄情于山水间。但上天让他遇到了与席雨霏有几分相像的沐水瑶，以他淡然温情的性子，这样做，心里想必也是极其受伤的……”
他们在说什么？水瑶茫然的听着他们暗谋密事，听到他们狠毒辣语，直至他们各自匆匆离去。
清歌，秦淮河畔初见时，你温柔的对我浅笑，引我为知己……是因为我令你想起你曾经深爱的未婚妻?
清歌，美人醉楼你答应带我入宫面圣……是因为我是你报复的棋子?
清歌，想必你许我的情深似海，愿携手天下……是因为你对皇权的隐忍退让?
你总是用一汪情深的凤目凝视着我，还是透过我们相似的容颜，遥想起了你的恋人?
水瑶的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尸骨上，什么都看不见，却让她失神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