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937(二)

信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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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器瘫痪了  两人走到半途,见前方隐约有零星灯火闪烁。

    叶策:“肯定是薛墨迟迟不回去, 他的两个哥哥来找了。”说完后灵机一动, 一条奸计钻上心头。

    山里的猎户铺设捕猎陷阱时,会在周边做一些记号提醒百姓不要误踩。比如用石灰粉在临近树干上打个X, 或者画个O。

    叶策连忙将树上的记号都擦去了,稍后吹灭灯笼,拉着白起躲入草丛。没多久, 薛氏兄弟一前一后走来。边走边喊:“老三, 弟妹——”

    喊了半天没人应,只有凄凄惨惨的回音和阴嗖嗖的冷风。

    薛家说是书香门第,这一代也就出了一个秀才薛墨。老大和老二都是好逸恶劳的米虫。靠祖上几亩田地租金过活。

    薛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 骂道:“晦气的丧门星!要不是看中她老子有几个钱,哪里会娶这么好吃懒做的东西!”

    薛老二附和道:“就是!把我的袜子都洗破洞了, 还非说是老鼠咬得!”

    薛老大埋怨:“她一个女人,守这么多产业干嘛?一间丝绸店都不肯给我们!我婆娘说她们一家奸商, 心黑得流油,果然不假!”

    薛老二道:“每个月那几百两银子怎么够我喝花酒?要我说老三这小子也不仗义!他偷拿老婆的金器送外人,怎么不给我们两兄弟?不知道我们手头紧吗?”

    薛老大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想当初还是我在茶楼听到侯府招亲, 特意找媒婆、街坊说好话打点!他老三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有她们在侯家人面前吹嘘, 这事怎么能成?”

    他骂骂咧咧的,用灯笼照了四周树木一遍, 见没有记号, 就放心地往前走。哪知还没出三步, 脚下就踩中一圈绳索,倏地收紧,“嚯”一声,将他倒吊起来。

    “大哥!”

    薛老大手里的灯笼落地,焉了吧唧的火苗被风一吹立刻熄灭,四周陷入黑暗。薛老二惊得叫起来,像个熊瞎子似的横冲直撞,扑通一声,掉洞里了。

    这陷阱就是为了猎熊的,坑也挖得特别深。薛老二摔得狠了,哎呦哎呦直叫唤。

    薛老大悬在空中,脑袋迅速充血,眼前金星直冒,气得大骂:“蠢东西!还不爬起来把我放下去!这些狗娘养的猎户,又忘记做记号!改天上他家门口泼粪去!”

    薛老二吃力地从坑里爬出来,鼻青脸肿的,忙不迭地说:“我去叫人来救你!”他一口气跑出百来米,刚停下来歇息,就后颈一痛,不省人事了。

    ***

    白起见叶策技术娴熟,好像经常干背后敲人闷棍的勾当,不由觉得脖子有些酸疼。

    叶策放下棍子,对他笑得腼腆,“放心。我不会阴你的。”

    白起:“为何?”

    “毕竟你是我第一个男人嘛。”

    “咳……”白起面红耳赤,连连咳嗽,又见他俏皮地眨眨眼,补充道:“第一个组队时空游戏的男人。”

    “……”

    两人将昏迷的薛老二扛下山。在镇子上找一间青楼,开房丢了进去。白起付定金,尾款让老鸨去薛宅取。

    原本老鸨不愿赊账,白起又按照叶策说的讲:“他是侯公子的妹夫,怎会赖这点小钱?如果你实在不信,侯小妹就在街上买糖,你可以让她做个担保。”

    老鸨子来到糖铺,果然看见侯小妹,忙上去说了一遍。叶策点头应允,“我今日出门匆忙,没带多少钱。等哥哥酒醒,你们将他送到薛宅。我不会赖账。”

    老鸨子放心地去了。叶策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用讨饭碗生出的钱买了一包桂花糖,随后勾住白起的胳膊往客栈走。

    白起警觉地问:“干什么?”

    叶策理直气壮地说:“睡觉啊。”

    他身体一僵。

    叶策奇怪:“我是睡觉,又不是睡你。紧张什么?”

    “……”

    折腾一天,叶策的脖子已经受不了了。客栈只剩一间厢房,他也不嫌弃,付了钱就拉白起上楼。

    进门后,立刻将门窗锁好,吹灭蜡烛,摘下头套。

    白起听见传来窸窸窣窣的衣帛声,不禁问:“脱衣服做什么?”

    “你睡觉不脱衣服啊?”叶策钻进被窝,当酸麻的脖子贴上微凉瓷枕时,满足地舒一口气。

    白起怒道:“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江南人嗓音软绵,喟叹时就像娇喘,听得他心浮气躁,直想开窗透风。

    叶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乍一眼狂拽酷炫吊,实际上就是个动不动害羞的小古板。

    他拍拍床铺,一脸坏笑:“床很大唉,你不上来吗?”

    “……不。”

    白起打开壁橱,拿出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上去。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静默,半晌后问:“你打算如何替侯小妹报仇?”

    回答他的是一道绵长柔和的呼吸。

    叶策已经睡着了。

    白起也就闭口不语。整理一会有效信息,便阖眸入睡。不知多久。听见一道轻轻的脚步声。他睡眠浅,稍有异动马上察觉,立刻睁开眼睛,怀里却撞进一个人来。

    他眼中杀意毕显,手摸上腰间武器,忽然听到软绵绵的嘟囔:“太冷了……搭个伙一起睡吧。”

    “……”

    武器入鞘。

    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机就这么春风化雨般地拂去了。

    叶策半夜冻醒,本想偷白起的被子,但黑灯瞎火看不真切,阴差阳错摸进他被窝。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身体却暖得像只火炉。顿时不肯走了,蛇似得滑进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趴好,伸手抱住他的腰,呼呼大睡起来。

    白起被一只无尾熊攀住,瞪着眼睛,直到天亮。

    ***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倾洒下来,照在叶策光洁的脸上,映他如画。

    白起垂眸看他。

    这人不仅不丑,还意外得俊俏。十句话里面,有几句真,几句假?在陌生人怀里睡得这么张扬,肆无忌惮,想来也是缺心眼。本质上……应该不坏。

    才这么想,无尾熊就醒了过来,眼睛半睁着,意识似乎还模糊,手下不停地乱摸,直到捉住白起的手,轻轻拍了拍,体贴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白起咬字清晰,“不需要!”

    “那你对我负责。”

    “……”

    这句话似乎踩中雷区,直到吃过早饭,他都没理叶策。当然,也仅限于一餐饭的时间了。

    因为叶策马上就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胳膊赶去薛宅看热闹。

    那一棍子叶策放轻力道,薛老二比他们早醒。看见芙蓉暖帐,云里雾里,想起大哥还被吊在山上,立刻火急火燎地跳下床。老鸨子以为他要赖账,忙叫龟公和几名壮汉捆住他,押往薛宅讨钱。

    龟公见付钱的侯小妹不在,气得揭发薛老二的丑事。这下子,他平日里遮遮掩掩喝花酒,都暴露了。二嫂脸孔扭曲,扑打上来,挠花他的脸。薛夫人上去拦,被她一把推开,老腰撞上桌角,下半身顿时麻了,“哎呦”叫起来,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薛老大一夜未归,大嫂急得上火,扑上前问,“老大怎么没回来?”

    薛老二说:“老大踩中猎户陷阱,被吊在山上。”

    金猴时空正值隆冬,山里气温又低,倘若被吊一夜,还不知能不能活。大嫂听了胸闷气短,眼前发黑,话也说得不利索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像要吃人。

    “好啊你!撇下我男人不管,自己去喝花酒,是不是存心想弄死他?你以为轮得到你继承家产吗?即使老三高中了不要这份祖业,那也是我们老大的!”

    二嫂听了这番话,不服气起来,尖着嗓子叫道:“一个妈肚子里蹦出来的,凭什么我男人没有?!”

    大嫂骂道:“你出什么头?金银首饰他送给野鸡,也不给你!”

    二嫂气得发昏,失去理智。正好看到下人倒马桶,立刻抢过来,挖出一堆屎,塞进大嫂张开的嘴里。

    “贱人!”大嫂被糊了一脸,尖叫起来,发疯似得和她扭打在一起,扯头发、挠人,十八般武艺都上了。周围想劝架的,也被大嫂脸上的米田共吓退了。

    这时候,山里的猎户来了。他们早上检查陷阱,发现薛老大,立刻将他放下来。但冻了一夜,人已经发起高烧,乱说胡话:“弟妹、我晓得错了、我对不起你……”

    大嫂和二嫂还在打。薛老爷边叫医生,边派人找薛墨。寻到时,他因肚子饿,正在挖土吃。原来他滚下山,磕了脑袋,变成傻子。回家后,只“嘿嘿”笑。

    这下子,秀才中举的美梦彻底破碎了。薛夫人又气又怒,躺在床上恶狠狠地咒骂侯小妹。骂完后问给她把脉的医生:“我没事吧?”

    医生不咸不淡地说:“没大问题。就是瘫痪而已。”

    “哦。啊?!我不活啦——”薛夫人回过神来哭天抢地。

    薛老大倒是没事,吃几帖补药就行。大嫂照顾着她,二嫂当家。她嫌补药太贵,把名贵药材拣出来偷偷卖掉,塞草根进去。这草根就是薛夫人给侯小妹吃的药,性烈,多吃就成毒了。

    老大的病越来越重,三日后一命呜呼。大嫂尖叫着冲出房,绊到门槛摔了一跤,顿时磕飞两颗门牙,顶着一脸血站起来连连拍手,“噫!死得好!死得好!”,原来是疯了。

    家里乱成一团,没人管着薛老二。他喝得烂醉如泥,和二嫂争执,失手推她入水。不想冻坏神经,二嫂变成“啊啊”叫的哑巴。他也不管不顾,去寻花问柳,刚出门就撞到一辆狂奔的马车,人飞了几百米。

    叶策觉得此人眼熟,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想起他是谁。

    靠!这不是金牌影帝舟小鱼吗。10年前宣布退出娱乐圈,原来是修仙去了!他那张不老童颜,一直是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

    叶策哗哗地翻阅书册,内心狂汗:这真不是粉丝YY的同人小说吗?

    “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道尖利的叫声,随后是哭天抢地的嚎啕声。

    “小姐——”

    叶策立刻将小说塞好,背上书包往外跑。循声来到水池边,挤开围观的人群,钻了进去,看见侯小姐双目紧闭,全身浮肿躺在地上。贴身丫鬟小姚跪在旁边哭哭啼啼。

    叶策:“怎么回事?”

    小姚哭着说:“小姐昨天说要散心,叫我自去睡,不要跟着她。今天我去找她,敲门半晌没人应。我开门进去也不见她。匆匆出来找,路过水池,就看见她漂在水面上!”

    “大哥和妈妈呢?”

    “一大早林家泼皮又来闹。公子去衙门了!夫人还在睡,管家叫人去请了!”

    叶策:“先收殓吧。”

    等侯小姐装入棺材,侯夫人才姗姗来迟。她不住地用手帕擦眼泪,“我可怜的女儿,为什么看不开殉情呢?是林小子没福气娶你呐!我的女儿哟——”

    “……”

    一般人不都是往落水方面想么。她怎么一来就说是殉情。再者——叶策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侯小姐穿了一身简单的睡衣,身上没戴任何首饰。

    叶策:“女人如果殉情,一定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大姐穿的这么随意,恐怕不是自杀。”

    侯夫人一顿,改口哭道:“那就是失足了……哎呦,我可怜的女儿啊——”

    叶策冷静地说:“夜里每晚都有人巡逻。大姐落水时应该会呼救,怎么没人听见?”

    侯夫人放下手帕,眼睛一瞪,尖声骂道:“你到底想怎样?你姐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咄咄逼人!你吃错什么药,安得什么心?!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关到房里去!”

    “免了!我自己走。”

    他目无尊长的,又把侯夫人气得半死。

    叶策回房后,仔细回忆线索。侯小姐身穿睡衣,从水里打捞上来。没人听见她的呼救,乍一眼看去,似乎是殉情。然而若真的殉情,岂会打扮得这么潦草?

    别说女人,就连男人天性都是爱美的。殉情之人准备去黄泉见爱人,绝不会如此马虎,必是盛装出席。

    如果是散步失足落水,也说不过去。侯府人多嘴杂,侯小姐是大家闺秀,断然不会衣冠不整地走来走去。

    这很像是侯小姐散步回来,准备睡下时,临时被人叫起来出去,打晕后丢水里。而这个叫她的人,一定颇具威严。毕竟能把千金小姐叫起床的,也就那么几个。

    倘若真是蓄意谋杀,那么凶手一定非常熟悉侯府下人在夜间的巡视规律。

    但是,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这时候,门口经过两个端茶递水的小丫头,小声地说闲话。

    “舅老爷怎么会来?”

    “好像是二公子请来的。夫人正在告状,说大公子害死妹夫,又逼死妹妹。欺负她这个后娘。”

    “这不是盲人聊天——说瞎话吗!大公子对她多好呀,要什么给什么,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主人的事,哪里轮的上我们插嘴。”

    两人忽然噤若寒蝉,闭嘴走远了。